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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通史
1.20.2 二、教派冲突及甘地证果
二、教派冲突及甘地证果

1947年8月17日,拉德克利夫边界划定书公布,本已遍及各地的教派冲突,愈加激化。边界划定书引起颇多争议,尤其对三处界线,反应更为强烈,焦点集中在印度教徒与穆斯林杂居的孟加拉和旁遮普两地区。在本已纷乱的局势下,这无疑成了进一步扩大教派仇杀的催化剂。

其一,巴基斯坦对于将加尔各答从东孟加拉划出感到愤怒,而印度认为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人文环境,加尔各答更趋向与西孟加拉一致。其二,旁遮普地区的印巴分界线造成颇多争端。由于宗教原则是划界的主要根据,某一地区印度教徒或穆斯林占半数以上,则该地区就划归印度或巴基斯坦。这造成极大混乱,原本共同享用的水资源和运输线,常常被人为切断。而且这些世代为邻的人们,突然被一道森严的国界线划开,他们成了相互对立的双方,无不心存恐慌,毫无安全感。其三,锡克教徒为民族解放事业作出了自己的贡献,本应与其他主要民族、教派一样,有权受到应有的褒奖。但他们在旁遮普多达400多万的信徒,却被人为地几乎均分于印巴两个自治领,“所罗门提议平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的故事,真实地发生在锡克教徒的身上”。况且,锡克人与穆斯林在旁遮普的冲突由来已久,这更使双方剑拔弩张。

在教派主义极端分子的煽动下,大规模的教派仇杀迅速展开,并不断升级。在印度一方,众多穆斯林被杀害,房屋、土地和财产遭抢劫;在巴基斯坦一方,大批的印度教徒和锡克教徒被杀戮和驱逐。许多政府官员、军队和警察也卷入了仇杀之中。居住在两国的少数教派的居民处于极度恐慌中,为了活命,他们抛弃祖居的绝大部分财产,扶老携幼,穆斯林逃往巴基斯坦,印度教徒和锡克教徒逃命印度。巨大的难民迁徙洪流终日绵延数十里,并且不时遭到武装暴徒的袭击,有时双方难民交汇时,还不断发生相互杀戮。横尸遍野,无人收拾,加上雨季的恶劣天气,造成瘟疫流行,难民的悲惨境遇,罄竹难书。当大量对方国家的难民充斥内地城市的街头时,他们的惨状震撼了市民,本来气氛稍缓的内地,对立教派的居民间也充满了愤恨。随之,宗教仇杀席卷了内地的许多城市。据一位目击者记载,即便在首都新德里,9月上旬的一星期内,仇杀死伤者就达2 000人以上,而阿姆利则及加尔各答的惨剧要严重好几倍,“拉合尔变成了死城”。据不完全统计,从1947年8月至1948年4月底,印度与西巴基斯坦相互大逃亡的难民共达1 100万,从东孟加拉逃往印度的难民为120多万,从信德逃往印度的则为40万,双方死于教派仇杀的人数约60万。

仇杀的野火漫遍次大陆,印巴两个自治领政府不得不搁置其他政务,全力以赴处理教派残杀事务。它们制止并且镇压暴乱,动用一切交通工具从对方境内抢运难民以及遣送对方难民出境,而且还要安置千百万的流入难民。

为了呼吁民众冷静、克制,并且用爱来唤醒真知,一位尊敬的老人跋山涉水,孤身奋战,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7月底仇杀还没有达到高潮时,甘地离开了德里,8月初他来到了加尔各答,加市一向是印度教徒和穆斯林的杂居地,也是历次教派仇杀的祸乱中心之一。8月13日甘地带着孙女在仇杀重灾区的破瓦残垣中,找到一所人去楼空的穆斯林住宅,居住下来。此后他到暴乱地区观察,用一颗爱心去感动疯狂的民众。他充满深情地向穆斯林呼喊:“回来,回来吧!不要害怕,我与你们共生死。”他的住宅成了和平总部。在甘地的努力下,双方酝酿已久的独立日大暴乱,终于在加尔各答幸免。

教派骚乱逐渐蔓延到了西孟加拉。眼看血腥仇杀就要大爆发,9月1日甘地开始绝食,如果不能使两教间重新亲善,他打算绝食至死。当地的党、政、教领导人在他的感召下,用尽各种方法,终止了暴乱。甘地绝食72小时后,领袖们纷纷以生命向他保证,宗教仇杀的恶劣局面不会再现。

西孟加拉局势平定后,甘地前往祸患重灾区旁遮普。10月他路过德里,那儿正处烧杀动乱中,甘地见状,心急如焚,马上停留脚步,投入劝阻的工作中。甘地为了阻止屠杀穆斯林市民的暴行,以及抗议临时政府扣压巴基斯坦按分治协议应得到的5.5亿卢比的款项,决定不顾79岁老人的心力交瘁,再次以绝食抗争。他说:“有一种绝食是非暴力者为了纠正社会的不义,被迫采取的一种步骤。我作为一个非暴力者,已别无选择。现在正是时候。”1948年1月12日,尽管尼赫鲁和帕特尔曾苦口婆心劝说,但甘地心意已决,在晚祷会上宣布,自明日起无限期绝食,以期停止教派间的仇视。这是甘地一生中18次绝食的最后一次。13日11时绝食开始前,一些仰慕甘地的群众围坐在一起,朗诵了古兰经、锡克教及印度教的一些诗篇。绝食五天后,在各方再三保证接受他的要求的情况下,18日下午12点三刻,在众人颂念经文“领我们从谬误到真理,从黑暗入光明,从死亡向永生”中,甘地停止了绝食。

甘地全身心致力于各教派的和平亲善,却招致一部分印度教极端分子的怨恨。他们认为这是向巴基斯坦投降,欲除之而后快的忿激情绪,已在暗中酝酿。1948年1月20日,自称印度教难民的青年马丹拉尔投手榴弹谋刺甘地,所幸未遂,甘地亲闻爆炸声,毫不惊动。1月30日下午5时,甘地从寄居的比尔拉寓所出来,前往室外草坪与静候着的500余人一起举行晚祷会。当甘地边走边与听众相互合十行礼并喃喃说“我来迟了”时,一个青年挡住他的去路,先向甘地合十俯身行礼,然后顺势掏出手枪向甘地连发三枪,两枪射中前胸,一枪击中腹部。甘地双手合十,口中微念印度教大神“罗摩、罗摩啊”,徐徐倒在青草地上。凶手名叫纳·戈德赛,是浦那《印度教民族报》编辑,印度教极端派组织“国民服务团”的成员。尼赫鲁等印度领导人迅速赶到现场,总理向全国发表了广播讲话,“我们生命中的光辉消逝了,到处笼罩在黑暗之中,……不,我说错了,因为照耀在我们国土上的光辉,不是普通的光芒”,“千年之后我们仍将看到这光辉,因为它是活的真理的光芒”。

甘地之死,在全世界引起了巨大反响。美、苏、英、法等国纷纷发去唁电,对甘地去世表示哀悼。蒋介石夫妇也致电尼赫鲁吊唁,称甘地为“一代主张非暴力主义、实现人类和平之神圣斗士”。中华民国驻印大使罗家伦出席了追悼会并赴火葬场送葬。按中国习俗,甘地火葬后七日,南京举行了大规模的甘地追悼会,并由蒋介石亲自主祭。

甘地之死,震惊了印度,愤怒的印度教徒捣毁了印度教大会、国民服务团的组织机构。政府也下令取缔了国民服务团。秉承这位老人的愿望,在印巴两国政府的努力下,教派仇杀在1948年春季后逐渐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