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蒙巴顿与印巴分治

1947年初，印度各地教派冲突不断，而且规模越来越大。中央的政治危机愈演愈烈，穆斯林联盟坚持不参加制宪会议，尼赫鲁则致信总督魏弗尔，要求穆斯林联盟或者派遣代表参加制宪会议，或则干脆从临时政府退出。印度的形势十分紧张。

二次大战严重削弱了英国国力，而饱受战火的英国国民思念安宁，不愿再受动荡的印度拖累。而且，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民族解放运动已成为不可抗拒的世界潮流，民族自决的国际舆论已成大势。因此英国政府决定尽快从印度撤出。2月20日首相艾德礼在下院宣布对印政策，主要为：英国拟于1948年6月以前将政权移交给印度人组织的政府；英王任命蒙巴顿接替魏弗尔任印度总督，他的使命就是尽早以合适的方式移交政权。

蒙巴顿是英王乔治六世的表兄弟，二战期间是东南亚盟军的最高统帅，素以率领皇家海军打空袭战著称。3月22日，蒙巴顿到达印度，作为“新印度的引路人”与国大党和穆斯林联盟的领导会晤，交换意见。当他意识到统一的印度无望时，就抛弃内阁使团方案，努力说服国大党接受现实，接受分治。

起初，国大党反对“巴基斯坦”的出现，经蒙巴顿一个多月的游说，尤其尼赫鲁、帕特尔为首的领导层在仔细研究时局后，尽管十分不愿意，但还是以求实的态度接受了分治。他们意识到，只要两大政党达不成协议，教派间的流血冲突将永无宁日。其次，两大教派的斗争由来已久，既有历史的和文化的因素，又有政治的和经济的因素，并且两者之间的和解在短期内根本无望。强行统一带来的只是破碎的联邦，充满了动乱，甚至内战。再说，印度民族经过几代人的艰苦卓绝的斗争，才赢得眼前即将到来的胜利，与其继续磨难，不如两大政党分享独立的成果。

蒙巴顿不间断地与国大党、穆斯林联盟、锡克教等各方面商谈，然后是提出建议，形成结论，汇报伦敦，获得批准。6月2日，蒙巴顿携分治方案，邀约印度各党派领袖集会新德里总督府，进行最后商讨。6月3日蒙巴顿通过广播向全印度人民发表了英国政府的声明，宣布8月15日前印度完成分治，此后英国撤出印度，并且详细公布了分治方案，即史称的“蒙巴顿方案”。总督语毕，同时在场的尼赫鲁、真纳和锡克教的巴尔德夫·辛格先后发表了广播讲话。真纳在讲话结束时，情不自禁地高呼“巴基斯坦万岁”。蒙巴顿方案的要点是：印度获得自治领地位，如果穆斯林人口占多数的地区希望单独建立政权，可以建立单独的自治领，原英印政府的政权将分别移交给这两个自治领。两个自治领可分别筹建制宪会议，制定各自的宪法。孟加拉和旁遮普的省立法会议，按照印度教徒和伊斯兰教徒人口占多数的地区，将议员划分为两组，分别投票。只要有一组赞成分治，该省就一分为二，分别加入印度和巴基斯坦。土邦可自由选择加入任何一个自治领，总体原则仍同1946年5月16日的内阁使团方案。

6月14日，国大党全印委员会在德里召开会议，讨论蒙巴顿方案。反对派认为，接受决议是没有骨气和勇气，是向英国投降。另一派则认为，这不是理想的、但是现实的结果，这是印度能获得自由的唯一途径。如果不接受这一方案，无疑是政治自杀。最后不得不由甘地出来说话。甘地开始时是竭力反对分治的，他甚至斥责蒙巴顿的分治方案是“活体解剖”。他向总督进言，宁可将英印政府的政权移交给真纳，三亿印度教徒受穆斯林统治，也不愿印度分治。但现实终于使甘地发生了转变。最终，甘地以长者的口吻，说服大家接受了分治方案。6月15日出席会议的218人最后进行表决，结果157人赞同，29人反对，32人弃权。甘地的这次讲话，后来成为罪犯行刺甘地的理由之一。

在此之前的6月9日，穆斯林联盟的中执委开会，尽管孟加拉和旁遮普有可能一分为二，但“残缺不全的巴基斯坦总比没有巴基斯坦好”，分治方案基本上符合穆斯林联盟的要求。大会以压倒多数通过决议，接受方案。

锡克人对于蒙巴顿方案的反映，更多的是无奈。锡克教徒约400万人遍居于旁遮普省，如该省分为印度和巴基斯坦，那么锡克教徒将被迫分属于两个自治领。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对于会造成旁遮普分省的蒙巴顿方案不能等闲视之。因此以达达·辛格为首的一派坚决反对分治方案，要求他们自成为一个行政单位。而锡克人公认的领袖巴尔德夫·辛格与国大党尼赫鲁较为接近，因此还是接受了方案。

印度共产党对蒙巴顿方案持强烈的反对态度。印共认为方案是帝国主义分而治之政策的新发展，以前是直接统治，现在是培植反动势力，然后利用它们来控制印巴两国。因此印共在6月20日和8月通过两个决议，表示对分治方案的反对以及要担负起印度民族革命的重任。印度教大会基于一贯的教派立场，反对建立巴基斯坦。他们认为分治是“不公平、不合理的”，“所有印度教同胞决不接受国大党的决定，也不受此项决定的束缚”。

按照蒙巴顿方案的规定，自6月20日至7月17日，孟加拉、旁遮普和信德三省由省议会投票，俾路支通过部落酋长会议投票，西北边省和阿萨姆的锡尔赫特县由全民投票，决定了意向。这样巴基斯坦就包括东孟加拉、西旁遮普、信德、西北边省、俾路支斯坦和阿萨姆的锡尔赫特县。

为了划定孟加拉和旁遮普的印度教徒与穆斯林的边界，组建了由英国法官拉德克利夫主持的划界委员会。尽管他的仲裁立场被印巴双方认为是可信的，不偏不倚的，但他的分界线不管怎样划定，总会受到指责，这是客观现实造成的无可奈何。据说，这位法官只要追忆起这段经历，总会感到十分后悔和懊恼。

多少年来积聚的资源和财富，从领土、人口、军队、资产、军用物资，到运输的车、舟、火车，乃至图书、办公用具等，都要划分给两个自治领。例如，英印军队的三分之一划归巴基斯坦，团队中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士兵们，现在带着枪炮各分东西，互相成了仇敌。分治后的人口：巴基斯坦是6 760万人，其中土邦并入的人口为200万；印度为27 010万，其中土邦并入的人口约4 000万。土地面积：巴基斯坦约占原印度面积的14.7%，分治后印度的面积是巴基斯坦的3.8倍。财产分配上：巴基斯坦得到17.5%，同时负担同样比例的债务。

印度和巴基斯坦重要工业情况表

作为政权移交的最后一道程序，7月4日英国议会正式讨论分治方案。18日，经英王签署，以蒙巴顿方案为基础的《印度独立法》（共二十条，附款三则）颁布施行，并将建立印度和巴基斯坦两个自治领的日期法定为1947年8月15日。同时英王对于印度土邦的宗主权也自然消亡。英国和印度之间的一切条约和协定都将失效。

1947年尼赫鲁就任总理

1947年8月14日，巴基斯坦自治领宣告成立，建都卡拉奇，真纳出任首届巴基斯坦自治领总督。8月15日，巴基斯坦内阁阁员们宣誓就职，列雅格特·阿里汗出任政府总理。

8月15日，印度自治领宣告成立，首都在新德里。国大党邀请蒙巴顿出任印度自治领首届总督，尼赫鲁担任总理。8月14日午夜11时，新印度诞生大典正式开始，与会者大都穿着白色的甘地土布衣服。主席普拉沙德宣布大典开幕，国大党主席克里帕拉尼夫人颂唱印度临时国歌，然后普拉沙德呼吁国民纪念为印度自由而牺牲的先烈，并向甘地致以最高敬意。尼赫鲁在新德里制宪会议上满怀豪情地发表了《体悟自由》的讲话：“很多年前，我们与命运之神许下约定，现在我们实现誓约的时刻到了，不仅是全部或完全的，而且是实实在在的。当午夜的时钟敲响时，世界正在酣睡，而印度将清醒地体悟她的新生和自由。”“我们走出过去，迈向明天。一个时代结束了，长期遭受压抑的民族灵魂获得了解放”。“我们今天结束了一个不幸的时代，印度重新发现了她自己”。晚上11时58分，一面饰有印度星徽的英国国旗，从新德里总督府的旗杆上悄然降下。12时，按东方人普遍心理，在黑夜已尽，黎明将至时分，会议代表全体起立，宣誓，欢呼新印度的诞生。尼赫鲁在对全国广播中称颂了甘地：“在今天，我们首先想到了自由的奠基人、我们的国父。他体现了印度传统的立国精神，高举自由火炬，驱散了环绕我们的黑暗。”他还说，世世代代的印度人民在心灵深处缅怀着这位印度伟人，他的信心与力量，勇敢与人道永驻人民心间。半圆形的会议大厅外，人声鼎沸，欢声雷动。朝阳升起时，印度赭、白、绿的三色国旗在晨曦中，迎风飘扬。印度人民站起来了，他们向着自己的理想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