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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通史
1.11.4 四、北印度的地方政权
四、北印度的地方政权

德里苏丹统治了北印度以德里为中心的广大地域,但对外围地区,常常鞭长莫及,尤其后三个王朝,各地纷纷拥兵自立,形成割据状态。在这些先后建立的地方政权中,较强大的有九个,七个在北印度,两个在德干高原,既有伊斯兰教政权,也有信奉印度教的统治者。

孟加拉遭受穆斯林入侵,甚至比艾伯克建立奴隶王朝还要早。1205年,艾伯克的恩主古尔的穆罕默德派遣另一猛将伊克迪亚尔远征孟加拉,他成功地赶走了当地的统治者。由于他与艾伯克的地位相等,而且孟加拉与德里之间路途遥远,加之丰足的财富十分诱人,在艾伯克建立奴隶王朝时,孟加拉游离在外。以后德里苏丹几征孟加拉,只要军队撤走,孟加拉就一次次反叛。直到图格鲁克王朝时期,孟加拉才一度真正臣服。

1345年孟加拉重新独立,至1490年,一直由伊利亚斯王朝统治。期间有两起事件值得注意。加内什来自孟加拉北部,是一名低卑的印度教徒。他有魄力、有能力,经苦心钻营成了宫廷中强有力的大臣。他利用几任统治者的无能,以及王朝几次战役失利后的日益衰弱,逐渐操纵了政权。1415年他最终夺取了孟加拉的王位,他任命一些婆罗门为大臣,甚至在宫廷中设一名“祭司长”。尽管后来穆斯林反对派迫使他退位,但妥协地让他改宗伊斯兰教的儿子成为苏丹,称号为贾拉勒-乌德-丁·穆罕默德。1431年,穆罕默德死后传位给儿子,由于新君王暴虐,不得人心,被大臣推翻。王位复归伊利亚斯王朝。

第二起事件是阿比西尼亚人夺权。当时朝廷大量蓄养阿比西尼亚奴隶,他们中许多人充任宫廷卫队,有些人被提拔到很高位置。1486年,当法特沙苏丹意识到他们日益强大的势力是一种危险时,时任卫队司令的阿比西尼亚人先发制人,杀了法特沙,夺了孟加拉王位。1493年,阿拉伯人后裔萨伊德·胡赛因击败了阿比西尼亚人,因功绩和能力被拥立为王,开始了一个新王朝。他一度开拓疆域,兼并了阿萨姆和奥里萨的部分地区。由于阿富汗人在班尼帕特战役中被巴卑尔击败,他们纷纷向东逃避。1538年,阿富汗贵族舍尔汗·苏尔控制了孟加拉,创立了苏尔王朝,历史进入了莫卧儿帝国时期。

中世纪的孟加拉与中国明朝保持着友好关系,双方往来频繁。《明史·郑和列传》记载郑和所到的“凡三十余国”中,就有孟加拉。随郑和下西洋的从员,在归国后将实地见闻写录成书,其中提及孟加拉的甚多,如马欢的《瀛涯胜览》、费信的《星槎胜览》、鞏珍的《西洋番国志》等。《星槎胜览》记载,永乐十年(1412年)和永乐十三年(1415年),孟加拉“王知我中国宝船到彼,遣部领赍衣服等物人马千数迎接”,孟加拉王“铺绒毯于殿地,待我天使,宴我官兵,礼之甚厚”,双方互赠了礼物。孟加拉王“以金盔、金系腰、金盆、金瓶奉赠天使;其副使皆以银盔、银系腰、银盆、银瓶之类”。费信感叹:“此国有礼富足者矣。”此外,成书于16世纪末或17世纪初的慎懋赏辑录的《四夷广记》,对孟加拉国的记载十分详细,将其疆里、陆路、山川、国统、制度、风俗、物产、书籍、译语等,分门别类加以叙述。《明史》中记载的孟加拉与中国的交往就更多了,如1408年“榜葛剌国王霭牙思丁遣使送物入明”;1409年“榜葛剌遣203余人入明”;1414年“榜葛剌国王赛勿丁遣使入明,送来麒麟、名马等”;甚至1420年“为沼纳朴儿侵榜葛剌事,明廷遣侯显出使沼纳朴儿”,进行调停等。

克什米尔一直保持着对德里苏丹的独立。1301年,印度教王公苏诃提伐再建统一国家,使该地区遭伽色尼的马茂德劫掠后,从一蹶不振中慢慢苏醒过来。1315年,一名穆斯林冒险者沙·米扎尔来到克什米尔寻找机会。1321年,藏族首领凌扎那取代苏诃提伐,成了克什米尔的王公,他任用沙·米扎尔为家庭教师。1339年,凌扎那死后,沙·米扎尔夺取了王位,建立了伊斯兰教政权。

锡坎达尔和扎因-乌尔-阿比丁在克什米尔的历史上,是较有影响的两个统治者。前者在1394年即位,曾与帖木儿互派使者。他在宗教上推行强硬政策,恣意破坏印度教寺庙,大肆迫害印度教徒,当地居民要么改宗伊斯兰教,要么殉教或出逃。同时,他慷慨对待同教者,致使许多穆斯林从波斯、阿拉伯和伊拉克等地投奔到他的朝廷,其中不乏一些有学问的名士。就在他的22年任期内,克什米尔全境基本完成伊斯兰教化。扎因-乌尔-阿比丁以“仁慈、慷慨和开明”载于史书。他统治克什米尔达50年之久(1420—1470)。在社会和经济上,他注重治安,打击犯罪,一度使偷窃和抢劫几乎绝迹。他调整商品价格,减轻民众赋税,并使以前大大贬值的货币恢复信誉。他大修公共工程,给臣民带来福利。在宗教上,他采取宽容的政策,鼓励出逃的印度教徒回归,允许他们建立寺庙,还取消了“杰齐亚”。他常与有学问的婆罗门交往,支持他们著书立说。在文化上,他除了本族语言外,还通晓藏文、波斯文和印地文。他喜好并赞助文学、音乐和绘画,在他的倡导下,不少阿拉伯和波斯的著作译成了印地语,而史诗《摩诃婆罗多》和历史著作《诸王流派》从梵文译成了波斯文。由于这些事迹与后来的阿克巴大帝的政绩有些共性,后人称他为“克什米尔的阿克巴”。也正是在阿克巴时期,克什米尔并入了莫卧儿帝国的版图。

古查拉特隅于西印度,历来是滋事地区。1297年,哈勒吉王朝时,古查拉特并入德里苏丹版图,成为它的一个行省。1391年扎法尔汗担任省督,他出生于改宗伊斯兰教的拉其普特家庭。1396年他正式宣布独立,建立古查拉特王国。独立的王国真正强大起来是1411年艾哈迈德·沙登位以后。他骁勇善战,在统治的30年间版图不断扩展。他留给历史的见证,是登基第一年开始建造的艾哈迈德巴德城。这座城市以美丽和富有鉴赏力著称,后来成为王国的首都。

贝加尔哈是古查拉特较有作为的另一名苏丹,在他53年的统治期间(1458—1511)王朝进一步强盛。登基初始,他制服敌对的朝臣,挫败了妄图推翻他的阴谋。接着他东征西战,屡屡获胜,扩展王国疆域达到历史之最。此时,最严重的挑战来临,1498年达·伽马航海成功,葡萄牙人首次出现在印度西海岸。他们看中了有着坎贝和布罗奇等富庶港口的古查拉特海岸,并在那儿设置据点和商站。十年后,葡萄牙人几乎垄断了香料贸易,这当然损害了既得利益的穆斯林商人。1508年,贝加尔哈派遣突厥人阿亚兹统率舰队,与库尔德统率的埃及舰队联合,在孟买以南的乔尔港海面,击败了葡萄牙舰队。第二年葡萄牙人卷土重来,在第乌岛附近的海上,摧毁了穆斯林联合舰队,重掌海上优势,并迫使贝加尔哈议和,还获得在第乌建商馆的权利。

巴哈杜尔是贝加尔哈的孙子,1526年登位,是印度中世纪时期因成败两重天而出名的统治者。古查拉特在他的统治时期一度达到鼎盛。巴哈杜尔勇敢善战,1531年他摧毁了马尔瓦王国,将其并入版图。但在与胡马雍作战时,他一败涂地并失去大部国土。为了与葡萄牙人结盟抗击莫卧儿帝国,1537年2月,他乘船启程去会见葡萄牙总督。不料葡萄牙人在谈判过程中将他溺死,随从也全部杀掉。巴哈杜尔的后继者们平庸无能,只是权臣们掌握中的傀儡。1572年,阿克巴轻而易举地将古查拉特并入莫卧儿版图。

马尔瓦自1305年被阿拉-乌德-丁兼并以后,一直臣服于德里苏丹。帖木儿的劫掠使德里苏丹一蹶不振。1401年省督迪拉瓦尔汗乘乱独立。1406年他的儿子继位,称号为胡尚格沙。新王喜好战争与冒险,但屡战屡败。唯一聊以自慰的是,1422年他化装成商人去奥里萨侦探并袭击该国,在勒索75头大象后退兵。1436年,他的不肖之子在无所作为一年后,王位被大臣马茂德篡夺,建立了马尔瓦的哈勒吉王朝。

御史官赞颂马茂德“知礼”、“博学”、“勇武”,说他对穆斯林和印度教徒一视同仁,称他戎马一生,征战闲暇时还不忘让手下给他诵读有关各国君王的史书。这显然是吹捧,因为马茂德连年征战,鲜有胜绩。惟有与美华尔一战,让人颇费猜测,因为双方都庆贺己方的胜利。美华尔在奇托尔城建凯旋塔作为纪念,而马茂德也在杜曼筑七层塔标榜功勋。1469年6月,他执政34年后去世,终年68岁。

以后几任苏丹大都碌碌无为,或潜心于终日祷告,或沉湎于争权夺利。1510年马茂德二世即位,为了摆脱穆斯林贵族的影响,他重用印度教徒梅第尼·拉伊为大臣。拉伊一度被嫉恨的穆斯林逐出,但他率军杀回,并生擒苏丹。拉伊自诩拉其普特人的骑士风度,放回马茂德二世,恢复其王位。受此一劫,马尔瓦再也没有复元。接着,马茂德二世又铸下大错,他收容了与古查拉特苏丹巴哈杜尔争位的弟弟。1531年3月17日,愤怒的巴哈杜尔攻入杜曼,马尔瓦臣服于古查拉特的统治。

江普尔与马尔瓦一样,乘帖木儿大举入侵的混乱,宣布独立。1394年赫瓦吉·贾汉奉命前往江普尔城镇压动乱。这座美丽的城市本是菲鲁兹·图格鲁克苏丹为纪念其恩主而兴建的。贾汉稳住了局势,帖木儿却搅得天下大乱。贾汉借机拥兵自立,称号为“马立克-乌什-沙尔格”,史称沙尔吉王朝。1399年,他的养子穆巴拉克沙继位,三年后死去,传位其弟伊卜拉欣沙。伊卜拉欣沙以文人著称于世,统治了大约34年。在他的扶持下,江普尔成为北印度伊斯兰教文化中心。1408年建成的阿塔拉清真寺至今矗立,那是明显融有印度教风格的伊斯兰教建筑。此时的江普尔有“印度的设拉子”的美称,“设拉子”是古代伊朗的文化中心。伊卜拉欣沙死于1436年,此后再无明主出现。1479年,江普尔被洛迪王朝的巴鲁尔苏丹击败,复归德里苏丹。

在北印度,还有若干地方政权是印度教徒统治的,美华尔和迈华尔就是拉其普特人建立的。当哈勒吉王朝围攻奇托尔要塞时,拉其普特的古希拉家族从城中逃出,进入山区与苏丹军队游击周旋。14世纪中叶,该家族出现一位帅才哈米尔,他夺回了都城奇托尔,建立了美华尔政权。1364年随着哈米尔死去,美华尔一度沉寂。1430年拉那·古姆帕即位,美华尔“深红色的旗帜”再度高高升起。它在与古查拉特和马尔瓦等穆斯林政权的抗争中,虽然没有辉煌胜利,但终能在险恶环境中幸存下来。古姆帕在文化上有所建树。他对建筑情有独钟,修建了32座要塞,尤其突出的是古姆帕加尔要塞,那是在特殊环境下,将他的两项才能合二为一的见证。他在音乐上深有造诣,也是文学批评家,曾对胜天的《牧童之歌》作了精彩的评论。他还有剧本存世,但自己生命的终结却是一出悲剧,他得了精神病,1469年为儿子所杀。美华尔再度显现光荣,是1509年拉那·桑伽即位以后。他戎马一生,历经百战,身负八十余处伤疤,还失去一只眼睛和一条腿。在击败古查拉特和马尔瓦后,桑伽公然直接向德里苏丹叫板。他与巴卑尔结盟,双方商定美华尔从南边和西边攻击德里,巴卑尔从北方进击。他谋划拿下都城后,再摆脱巴卑尔,独享成果,成为印度之主。但是,古查拉特不断袭击和骚扰,使他不能如约出兵。巴卑尔却势如破竹,并完成改朝换代。桑伽与巴卑尔反目成仇,1527年坎努一战,桑伽一败涂地,不久便死去了。美华尔从此一蹶不振,17世纪并归莫卧儿帝国。

1394年,拉瓦尔建立了迈华尔政权,他宣称是古代曲女城统治者哈达瓦拉族的后裔。迈华尔在美华尔以西,拉瓦尔的后人乔达国王修建了乔德普尔城,一度兴盛。为了抗击穆斯林,迈华尔和美华尔曾缔结联姻同盟,后因为继承问题,引起两邦交恶,争斗不休。1520年左右,迈华尔解体为几个小封邑,到阿克巴时代都归属于莫卧儿帝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