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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通史
1.9.3 三、中国西藏与印度的交流
三、中国西藏与印度的交流

一个民族的形成是由多方面的因素决定的,在西藏民族的历史上,有一个因素不能忽视,那就是以宗教的文化内容以及宗教作为传播载体而构成的主体文化,在西藏民族的形成中起了重要作用。早期的藏族文化是以土生土长的苯教文化为凝聚的核心。苯教对自然现象加以神化,是一种原始类宗教。苯教的巫师们借助能与神力沟通,获得了特殊地位。在王室的重大活动、军事征战,乃至民众的婚丧嫁娶时,他们通过占星卜卦,预兆吉凶,来指导人们的行为。因此巫师们在藏民中具有一种敬畏感和依赖感。佛教传入后,藏族民众在苯教信仰的基础上,接受了佛教。而后佛教融合了苯教并且后来居上。从这一角度而言,藏族是以苯教和佛教作为主体文化而形成的一个民族。

因此,古代时期西藏与印度的交流最重大的成果是藏传佛教的形成。佛教正式在西藏传播,应是吐蕃王朝松赞干布(617—651)统治时期。松赞干布统一西藏后,大力倡导佛教,这主要基于社会发展及政治的需要。首先,吐蕃建立时,事实上还处于部落联盟阶段,集权体制尚未形成。据《新唐书》记:“赞普与其臣岁一小盟,用羊、犬、猴为牲;三岁一大盟,夜崤诸坛,用人、马、牛、闾为牲。凡牲必折足裂肠陈于前,使巫告神曰:‘渝盟者有如牲。’”显然,吐蕃王朝的最高统治者赞普与其他部落间的君臣关系不甚明确,而且苯教巫师的神力晓谕、咒语仪式在盟誓中仍起着重要作用。其次,苯教巫师大多出身于几大贵族,这些贵族与王室世代通婚,这对集权体制明显形成反动。松赞干布的父亲曾企图削弱贵族的力量,结果“被进毒遇杀而薨逝”。所以松赞干布继位后大力提倡佛教,这不仅因为藏族此时的社会发展需要一种文明程度更高的宗教,也是他集权和削藩的手段。

松赞干布先后与佛教兴盛的尼泊尔、唐朝联姻,尼泊尔、唐朝的大力倡佛,对佛教在西藏的传播起了很大作用。如文成公主入藏时带去了佛像和众多经卷。如尼泊尔公主玻利库姬嫁来西藏时,带有金刚、弥勒、多罗等佛像和经书,还带来了僧侣和建筑寺院的能工巧匠,并在拉萨建了南都寺,这就是金光灿烂的大昭寺。松赞干布为取得佛教真谛,派出17人赴印度那烂陀寺留学七年,带回大量佛经和佛像。同时,松赞干布还派遣吞米桑布扎去印度学习梵文。吞米桑布扎学成归来后,用梵文字体创制拼写吐蕃语的字母,确立书写规范,编制文法,诞生了藏族文字。此外,著名的印度法僧古萨诺、尼泊尔僧人香达和汉僧夭寿和尚等入藏,将经文译成各具他们背景特色的藏传佛典。

文成公主入藏时带去的释尊12岁等身像

藏传佛教在松赞干布之后经历了二毁二荣,最后才在西藏扎下根,成为全民族的宗教。赤松德赞(755—797在位)年幼继位,政权操纵于信奉苯教的贵族手里。他们以赤松德赞的名义,发布“禁佛”命令。一时间逐僧人、毁寺庙、埋佛像甚嚣尘上,甚至将大昭寺改为屠宰场,佛教一片萧条。赤松德赞成年后,为重集大权,再次积极倡佛。他清除了“禁佛”者,并且一面去长安求取经书并邀汉僧入藏,一面去印度先后迎请寂护和莲花生上师来藏传教。寂护是印度大乘佛教显宗的著名大师,莲花生上师是印度佛教的密宗大师。结果前者建树不多,而后者“实施念咒、幻术、调伏了恶魔并多行奇迹”,更受到具有苯教文化传统的藏民的欢迎。此后,西藏相继迎来大批印度佛僧,真言密教在西藏逐渐盛行。

西藏大昭寺

在印度佛教和汉地佛教的选择上,由于西藏人偏好逻辑的、体系的和有条理的思维方法,因此他们更倾向于选择与之思维方法相近的印度佛教。于是,印度佛教与汉地佛教发生了一次碰撞,这就是西藏历史上有名的“拉萨之争”或称“渐顿之争”。公元792年在拉萨宫廷中,以摩诃耶那为代表的汉地佛教与以莲花戒为代表的印度佛教,就佛教的中心思想展开了长达三年的争论。摩诃耶那持禅宗立场,主张惠能的禅定顿悟说,莲花戒针锋相对,阐述了渐次积修行的必要,论证渐悟说。据《西藏插图经卷》及《佛教文献》的作者杜茨认为,西藏人注重逻辑性,因此莲花戒投其所好,而汉地和尚只注重具体形象,这犯了西藏人之忌,因而失败。杜茨引用争辩中初始交锋的情节作为证明:莲花戒从印度到来时,大乘和尚来到河边接战。两巨僧出语微妙,互相揣度对方智慧的深浅。莲花戒弯身绕着大乘和尚转了三圈,他以此询问三界轮回的原因为何。为了表示轮回的原因在客观与主观的对立妄想中,大乘和尚立即脱去上衣(众目睽睽下袒胸露腹的直观行为),并把手中衣服向地上猛甩两下。尽管神态生动,但这种非合理性却大倒西藏人的胃口。当然,实际上那是赤松德赞带有倾向性干预的结果,致使莲花戒成为胜者。拉萨论争后,汉地和尚一行被迫离开西藏,返回中原,此后吐蕃王发令,汉地的经典和修行方法禁止流传西藏。莲花戒则继续以“对机说法”的手段,作出了许多迎合西藏民众心愿的明智之举,如主持修建了桑耶寺院,落成的庆祝活动也持续13年,因为按西藏的民间信仰“13”数字被视为特别神圣。通过寂护、莲花生、莲花戒等众多印度佛僧的努力,藏传佛教的基础巩固了。

赤松德赞的儿子热巴中也是一名热心的护佛法之王,841年他遭到反佛势力的暗杀。他的弟弟苯教教徒朗达玛(841—846在位)即位后,进行了西藏佛教史上第二次禁佛运动,且规模更大。朗达玛“嗜酒喜肉,凶悖少恩”,采用严厉措施打击佛教。佛教寺院遭到封闭;死去多年的文成公主被判为“妖精”;小昭寺成为牛圈,金刚萨埵像成为系牛的地方;佛教经典、佛像被销毁;众多僧侣被迫还俗。遭此沉重的灭佛打击后,西藏佛教处于崩溃边缘,百年之后才稍稍喘过气来。西藏佛教历史一般以朗达玛的“破佛”为界,分为“前弘期”和“后弘期”。

大昭寺

藏传佛教又一次复兴,阿底峡功不可没。阿底峡又名殊胜,法名燃灯吉祥智,曾任那烂陀寺和超岩寺的主持,在印度佛教界颇著声名。他在1042年来到西藏的古格。阿底峡深谙密宗,讲解精辟,折服了西藏佛教徒。仁钦桑布德高望重,一生翻译了17种佛经、33种论、108种密宗经咒,被藏民誉为藏传佛教的开创者之一。尽管此时他已年届85岁,因对阿底峡的讲解赞叹不已,自愿拜他为师。阿底峡努力从事藏传佛教的改革,实现了教理系统化,强调了修持规范化。如他撰写了佛教经典《菩提道炬论》,提出了佛教徒从学佛修法开始到修成正果为止,在修习过程中应做的功课,以及要求依法修行,循序渐进。以后他又写了《入二谛论》、《中观教授论》等约30种佛教论著。又如他强迫僧侣独身,制订严格的道德戒律,排斥渗入佛教仪式中的苯教仪式,并创立了“噶当派”。经过阿底峡在西藏一系列的讲经、著述和传教活动,佛教在西藏复兴了。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是阿底峡开创了藏传佛教史上的“后弘期”。三个半世纪后,宗喀巴略略改革这一派,噶当派逐渐被称为“格鲁派”,相对于“红帽派”,格鲁派也称“黄帽派”,成为藏传佛教主流。佛教也成为中国西藏的全民宗教。

《丹珠尔》

藏传佛教的根本典籍是藏文大藏经。它汇编于13世纪末,总共收有四千多部,绝大部分译自梵文,一小部分由汉文转译。藏文大藏经分为《甘珠尔》和《丹珠尔》两大部,“甘”意为“言传身教”,“丹”意为“论著”,“珠尔”是翻译。若对照佛教“三藏”而言,《甘珠尔》包括“经藏”的全部和“律藏”的一部分,分为七类,约一百帙,八百部;《甘珠尔》的部分目录由贡噶多吉编纂。《丹珠尔》包括“论藏”全部及“律藏”的一部分,分为十五类,二百二十四帙,约三千四百部;《丹珠尔》的部分目录出自仁钦朱之手。藏文《大藏经》有诸多版本,如北京版、德格版、拉萨版、纳塘版、卓尼版等,北京版编定于1683年,德格版成书于1730年。由于13世纪伊斯兰教入印,东印度超岩寺的典籍大多流入西藏,形成呾特罗部,这庞大的文献至今只有在藏文大藏经中才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