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鹰之歌
鹰之歌

壮阔的海洋在岸边慵懒地叹息,它在浸满青色月辉的远方静静地睡去了。轻柔的银色海水与南方的蓝天交相辉映,一同沉沉地睡着了。海面上倒映着云朵羽毛般澄明的织锦,它们静静地漂浮着,并不遮掩群星金色的光纹。天空越来越贴近海面,仿佛想要听清楚,那些躁动的浪花迷迷糊糊地爬上海岸时,口中在喃喃私语些什么。

山上长满了被风扭曲得奇形怪状的树木,山峦将峰顶奋力一挥,送入了头上那片蔚蓝的荒漠中。在那里,它们仿佛被南方夜晚那温暖而柔和的烟雾所包围,尖锐的轮廓也变得圆滑而温润了。

山峦陷入了冥想。暗黑的阴影从山巅跌落在淡绿色的浪峰上,它们牢牢地裹挟着海浪,仿佛想要制止波浪的翻涌,想要静息海水不绝于耳的拍溅声和泡沫的哀叹声,这些声音打破了周遭神秘的静默,与静默相伴的还有隐匿在山峰下那片银青色的月辉。

“阿……阿拉……阿赫……阿……阿克巴尔!”纳德尔·拉吉姆·奥格雷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是一位克里米亚的老牧羊人,个子很高,头发已经花白,皮肤被南方的骄阳晒得黝黑,是个很有智慧的干瘦老人。

我们二人并身躺在沙滩上,身边一块与母山分离了的巨岩上长满了青苔,这是一块忧郁、愁闷的岩石。海浪将泥沙和水藻抛向巨石,岩石面向大海的一侧挂满了这些东西,好似被一条细细的海与山的隔离砂带捆住了一般。我们的篝火照亮了岩石的这一侧,火光颤动着奔向山峦。火影幢幢,在布满深痕的古老岩石上奔跑。

我和拉吉姆正用刚捉到的鱼煮汤。我们两人都有同样的心境,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是澄澈而富有灵魂的,都是可以让人深入体悟的。此时我们的心灵是那样纯洁、那样轻松,除了思考再无他求。

海水亲昵地拍打着堤岸,波浪温柔地低吟,那声音仿佛在请求我们允许它们靠近篝火取暖。在和谐的波涛声中,时不时蹦出一个更高、更淘气的音符,这便是勇敢地爬到我们身边的那朵浪花。

拉吉姆将胸膛紧紧地贴在沙滩上,面朝大海,两手托着腮帮,深沉地望向昏暗的远方。厚厚的羊皮帽已经滑到了后脑勺,海风拂过他那布满皱纹的高高的前额。他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也不管我是否在倾听,仿佛只需要大海做他的听众:

“信奉上帝的人会升入天堂,那些不信奉上帝和先知的人呢?或许他们就在这片泡沫之中,或许他们就是浪花上的那些银色光点,或许……谁知道呢!”

一片月光随意地倾泻下来,波涛汹涌的昏暗海水被点亮了。月儿从茂密的山巅探出身子,深沉地将光辉抛向正在叹息的大海,洒在我们身旁的岩石和堤岸上。

“拉吉姆,讲个故事吧。”我对老人请求道。

“为什么?”拉吉姆并没有把头转向我,只是问道。

“什么为什么!我喜欢听你讲的故事。”

“我的故事都给你讲过了,没有什么可讲的了。”其实,他只是想让我恳求他,那我就求求他好了。

“你要真想听,我就给你吟一首歌谣吧。”拉吉姆同意了。

我很喜欢听古老的歌谣,他尽量保持歌谣独特的韵律,用一种阴郁的调子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