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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走长征路. 红四方面军
2.59 第057站 鸳鸯镇
第057站 鸳鸯镇

从岷县三十里铺村出发,返回岷县县城(岷阳镇)后沿G212国道往北,在殪虎桥转入S209省道向东去陇西县城,再转入S14/G30连霍高速路向东南到武山县鸳鸯镇。

参考行驶路线:(中括号内是公路编号,两地之间的数字是大约行驶的km数。)

S209省道大部分是山道,须谨慎驾驶。

三十里铺村(返回)17km→岷县县城上[G212国道]60km→殪虎桥([G212国道]和[S209省道]交汇路口)右转上[S209省道]47km→陇西县城5km→陇西入口上[S14/G30连霍高速路]35km→鸳鸯镇出口下高速路2km→鸳鸯镇红军庙。

我们这么曲曲拐拐地行驶许多路程,其中在漳县的一段路还是山道,跑到鸳鸯镇来干什么?为的是看看“非著名”红色景点——由老百姓个人建立的世界上唯一的红军庙!(注:在福建永安市小陶镇石峰村也有一座老百姓集体修建的“红军庙”,那是将建于20世纪60年代的路边凉亭整修而成的,又作为红一军团白粉山战斗遗址纪念亭,庙中也没有供奉。而鸳鸯镇的红军庙是唯一的由老百姓个人建立的红军庙。)

我们从岷县县城上G212国道向北。这一段路,中央红军走过,红四方面军也走过。

1935年9月18日,中央红军突破腊子口后,往哈达铺途中走过这一段路。毛泽东随陕甘支队一纵队抵麻子川乡绿叶村,当晚8时,毛泽东电令三纵队和中央机关到达绿叶、占扎路、漩涡、大草滩、红土坡一带休整。

按照陆定一在《榜罗镇》一文中的描述,部队里“许多还穿着从藏人区域里带来的‘氆氇’做的衣服。这种布是藏民用羊毛织成的,不软熟,很粗,有白色的,有赭黄色的,有青灰色的,做成军装和大衣。纽扣是用布包着铜圆做成的。……还有些同志穿着用羊毛缝在布里的‘绵衣’,脚上穿着用一块牛皮裁成的‘草鞋’,这些都是经过藏人区域的纪念品”。

在殪虎桥转入S209省道后,可以去漳县盐井乡,那里有“中共中央西北局漳县盐井镇会议遗址”。但我们没有前去,担心我们即使去了,也没有更多可看的。因为,2014年“漳县召开了中共中央西北局盐井会议纪念馆选址征求意见座谈会”,指出“现有的纪念馆是一家田舍小院,面积不足200平方米,其代表性不强、规模太小、地位偏遥远,并且原有东房已坍毁,现作为铺厅的北房也褴褛不胜”,会议原址现为盐井小学。2005年4月挂牌“红军长征盐井纪念馆”。

那么,“中共中央西北局漳县盐井镇会议”是个什么会议呢?这个会议也很重要,因为,张国焘在会上把刚刚开过的岷州会议的结果推翻了,他还是不北上,要西进!

1936年8月17日,红四方面军三十军进入漳县,八十八师在四族、大草滩将增援岷州的毛炳文一部击溃,八十九师当日下午兵临漳县城。19日夜里,开始攻城。看到红军势不可挡,敌县长高玉蒙即率警察和民团弃城出逃,红军顺利占领漳县县城,继而占领漳县全境,前敌指挥部进驻盐井镇。红军在漳县休整40多天,先后建立了以张崇仁(红军干部)为书记的中共漳县县委和以贾耀昌(漳县人,人称贾醋客)为县长的工农民主政府,并在贵清乡、盐井镇、三岔镇、新寺镇、大草滩5个乡镇建立了农民协会,在盐井和县城及新寺两地分别建立“漳县红军武装青年营”“漳县抗日游击队”地方武装,还有300多位漳县青年参加了红军。

可是,岷州会议后,就在红军总部发布北进命令的9月19日当夜,身为红军总政委、中共中央西北局书记的张国焘带着警卫员星夜飞马,赶往150华里外的红四方面军前敌指挥部驻地盐井镇。9月20日凌晨刚一到达,他便趁前敌指挥部人员还不了解岷州会议的机会,竭力陈述北上方针的不利,仍然提出西出青海的主张,并向所属部队拍发电报,擅自命令停止北上,掉头进军青海。21日,正在北上的朱德闻讯亦火速赶赴盐井,于22日凌晨致电中央及红二方面军:“(甲)西北局决议通过之静会战役计划,正在执行,现又发生少数同志不同意见,拟根本推翻这一原案。(乙)现在将西北局同志集漳县续行讨论,结果再告。(丙)我是坚决遵守这一原案,如将此原案推翻,我不能负此责任。”同时致电张国焘:“为打通国际路线与全国红军大会合,似宜经静、会北进,忽闻兄等不加同意,深为可虑。”张国焘置红军总司令朱德意见不顾,是日深夜电令红五军领导董振堂、黄超、罗南辉并方面军政治部副主任傅钟、总部一局局长周子昆,要求各部迅速西进,“在循化(自注:在青海省东部)附近渡河,先机占领永登红城子一带地区”。

对此,中共中央西北局于9月23日在漳县盐井镇召开了紧急扩大会议。张国焘、朱德、陈昌浩、徐向前以及红四方面军参谋长李特,政治部主任李卓然,副主任傅钟、曾传六,红军大学政治委员何畏,红三十一军军长萧克,红三十军政委李先念和何长工等出席会议(可见,参加岷州会议的人员大部分没有出席此会议)。会上张国焘固执己见。朱德劝阻无效,其他与会人员也没有坚决反对张国焘的意见,且部队业已开始西进,为顾全大局,维护团结,朱德只好暂时随军行动。盐井镇会议没有扭转张国焘改变北上为西进的方向!

毛泽东在9月24日、25日的两封电报中指出:“接朱电国焘又动摇了北上方针,我们正设法挽救中。”“为使胡敌不占去先机,请加派有力部队南下交一军团指挥,增加界石铺并分兵至隆德道游击至要。”“目前阻止胡敌西进仍属主要”,“界石铺应确保于我手中”。9月26日,中共中央复电朱德、张国焘,不同意西进方案。针对张国焘存有的顾虑,指出:“确息:胡宗南部在咸阳未动,其后续尚未到齐。四方面军有充分把握控制隆、静、会、定大道,不会有严重战斗。一方面军可以南下策应,二方面军亦可向北移动钳制之。北上后粮食不成问题。若西进到甘西则将被限制于青海一角,尔后行动困难。”张国焘接到中央电报后,26日两次致电中共中央,陈述西进理由,认为先机占领甘北更为有利,因甘北有更多道路通蒙古和我国新疆,交通亦能秘密,不使日本势力阻碍。同时告知中央:四方面军已照西渡计划行动,通渭已无我军。如无明令禁止,决照此计划实施,免西渡、北进两失时机。

盐井镇会议后,总指挥徐向前率先头部队从洮州(临潭)西进途中,调查到黄河对岸已进入大雪封山季节,实难行军。而饱受三过草地之苦的红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则对西进表现了极大的愤懑和抵制。徐向前遂返回临潭向张国焘、朱德汇报。27日,中共中央西北局又在洮州召开会议(出席岷州会议的大部分人员参加会议),同时接连收到中央4份电示,明确要求:“红四方面军仍宜依照朱、张、徐9月18日之部署北进,迅从通渭、陇西线北上。”“万祈决策北进,共图大业,免使再分难合,各陷不利地位,至祷至盼。”张国焘在10小时内也给中共中央发电4次,依然坚持西进。由于朱德的耐心劝导和徐向前、陈昌浩等纷纷表示拥护朱德的意见,西北局成员及红四方面军大多数领导也坚持反对西渡黄河,进军青海,力主北上。处于无奈境地的张国焘不得不表示同意北上。会议形成决定后,朱德、张国焘、徐向前、陈昌浩等于当日联名致电林育英、洛甫、毛泽东、周恩来、博古、王稼祥和贺龙、任弼时、刘伯承:“为尊重你们的指示和意见,同时据考查兰州西渡河须时较长,有可能失去占领永登一带的先机之利。”“决仍照原计划东进,以出会(宁)、静(宁)会合一方面军为目的,部队即出动,先头(部队)约六号到界石铺,决不再改变。”28日,朱德、张国焘下达《通庄静会战役计划》。同日16时,朱德、张国焘、徐向前、陈昌浩致电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并红二方面军贺龙、任弼时、关向应、刘伯承,报告红四方面军“已遵照党中央指示停止西渡转向北进”——这是张国焘一年来第一次将“陕北同志”改称作“党中央”。29日,红军总部重新下达了北进的命令。所以,与其说是领导人们拉回了张国焘西进,不如说是老天爷阻止了张国焘西进。

红四方面军开始执行《通庄静会战役计划》。从1936年9月30日起,红四方面军部队分作5个纵队,先后由岷州、漳县等地向通渭、庄浪、会宁、静宁前进。其中,到达或经过鸳鸯镇的部队有:第二纵队三十军,经鸳鸯铺、榆盘镇、榜罗镇,攻占通渭;第四纵队三十一军在三十军后跟进,向通渭、马营发展。

中央红军陕甘支队到鸳鸯镇早于红四方面军一年。1935年9月23日凌晨,陕甘支队从宕昌县哈达铺出发,没有直接北上直插渭河,而是扬言东进、佯攻天水,向着东北方向的天水市进发。胡宗南急调重兵防守天水,天水守敌王钧忙将沿渭河构成封锁线的主力向天水集中,致使沿渭河布防的敌军大为削弱。24日晨,主力红军离开驻地岷县闾井后,突然掉头转而向西北,进入岷县红崖后向北,入漳县,经黄家河村往新寺。红军昼夜兼程疾进,至25日拂晓,强行军130余里,到达漳县新寺附近,为了迅速突破渭河封锁线,脚步不停,跨越龙川河进入武山境内,经苗丰、杨坪、王家门、付家门急行军40余里,到达鸳鸯镇丁家门。红军一昼夜半天行军170余里,中间仅吃了一顿饭,甩开了胡宗南的部队,而驻扎在鸳鸯镇大王庙的鲁大昌部1个连也已调往天水。

9月26日拂晓,陕甘支队完成渡河准备工作后,离开丁家门,沿榜沙河北进,到达渭河之滨的鸳鸯镇,分两路纵队渡河。时值深秋,因渭河水面较宽,河水不深,可以徒涉。由陕甘支队副司令员兼第一纵队司令员林彪、第一纵队政委聂荣臻和参谋长左权率领的红军先头部队渡过渭河后。便沿渭河北岸东插到达甘谷礼辛。在礼辛陈庄附近,红军歼灭了敌军一个骑兵连,缴获了部分枪支和马匹。其余部队分成几路纵队同时徒涉,很快就渡过了渭河。过河后,红军已上了北山,武山、漳县守敌才闻讯赶到,在河两岸开枪开炮壮胆。据杨定华回忆,当时陕甘支队司令员彭德怀征求陕甘支队政委毛泽东的意见,毛泽东很自信地答道:“让他们打好了,随便派两个连人出去放几响冷枪吓吓他,他不敢来的。”果然,两翼之敌未敢靠近,也不敢乘夜袭击。由此,中央红军避开了国民党第一一三师、第一一四师、第一一八师设防的渭水封锁线,继续北进,入通渭县史家庙到达榜罗镇宿营。

有的文献上说,当时河水深约1米,红军卷起裤腿涉水渡渭河。可我们曾经看过老照片(图1),照片上水深齐腰,有的指战员们那是脱光光了,肩扛头顶着武器、行军包渡河,一个个脸上还笑呵呵的。不知这老照片记录的是哪一支队伍,因为中央红军(陕甘支队)、红二方面军、红四方面军3支队伍都渡过渭河,而且红四方面军渡过渭河的地点同样在鸳鸯镇附近。其实,由于缺乏条件,红军在长征途中不可能留下这么生动的照片的,权当参考!

1936年8月23日,红四方面军三十一军(军长王树声、政委詹才芳)率部从漳县新寺进入武山境内。九十三师(师长柴洪儒、政委叶成焕)在军参谋长李聚奎带领下,经包家柯寨、苗庄、杨坪、王家门、付家门、丁家门、盘古、颉家门、鸳鸯镇,渡过渭河,继续北进;九十一师(师长徐深吉、政委桂干生、政治部主任黄立清、参谋长刘进选)则驻鸳鸯、山丹一带;红三十一军军部驻鸳鸯镇颉家门村;九十一师师部驻山丹镇车可图院内。在鸳鸯镇颉家门村成立的武山县苏维埃政府驻颉沛江院内,大门上写着“斧头砍开新世界;镰刀割断旧乾坤”的对联,由杨芬芝任县长,马子卿、马鸿九、颉发俊、石怀玉、刘春荣、李吉娃、乔秋儿为委员。另在距鸳鸯镇不远的山丹镇成立了中共山丹区委、山丹区苏维埃政府、区农会,马鸿九任政府主席,马德功、马绪元、马世成、马正川为委员,马德功任农会主席,附近各村成立了村农会。

10月8日,红三十一军在武山驻扎了40多天后,奉命继续北上。渡渭河时,因河水暴涨,当地群众帮助红军在榜沙河和渭河上用桌子、面柜等物做桥墩,上铺门板、木板,架起了便桥,使红军顺利过河。红三十一军过渭河后,与中央红军的路径大致相同,也经费家山,穿越榆盘去通渭。

即将到达武山县鸳鸯镇时,我们驶出S14/G30连霍高速路。鸳鸯镇就在高速公路旁不远,竖立着“鸳鸯镇”牌楼(图2)。

鸳鸯镇分为新、老镇,之间隔着渭河,以渭河大桥相连。经过“鸳鸯镇”牌楼,再经过渭河公路大桥(桥长745米)。我们站在渭河桥边,看渭河河道(图3),宽约300米,秋季黄泛的河水显得没有那么湍急,河床上有车辙印,显示卡车可以行驶过河。

在鸳鸯镇鸳鸯村渭河大桥的南岸桥头西面竖立着“红一方面军强渡渭河纪念碑”(图4)。

纪念碑建筑面积10平方米,保护范围面积1000平方米,形成时间2002年8月1日。碑体呈梯台状(四棱柱形),通高7.5米,底座长2.1米,宽1.8米,高0.6米,碑体为红色大理石贴面。上镌刻“红一方面军长征强渡渭河纪念碑”镀金大字,上款“公元一九三五年九月廿五日”,下款“武山县人民政府”“二零零二年八月一日”。通体为红色花岗岩,下设建围栏、台阶,并铺设红色花岗岩,外围护栏,四周栽植塔松、侧柏、海棠等观赏性树种。美中不足的是,红一、四方面军均从此处强渡渭河,不应该遗漏红四方面军英名啊。

不过,纪念碑背面的碑文《红军长征过县境强渡渭河碑记》没有遗漏红四方面军英名:民国二十四年(一九三五年)九月五日拂晓毛泽东率领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从漳县新寺入县境经过苗庄马力杨坪王门付门丁家门到达鸳鸯镇分二路强渡渭河击退了漳县陇西赶来阻截的国民党军上山北进在费家山水家沟一带宿营一晚二十七日过榆盘东去下堡通渭榜罗镇。民国二十五年(一九三六年)八月二十三日由四方面军副总指挥王树声(三十一军)政委詹才芳领导的红四方面军三十一军从漳县新寺进入县境经过马力杨坪王门付门丁家门到达鸳鸯镇该军九十二师由军参谋长李聚奎率领继续北进九十一师驻鸳鸯四十余天开展抗日反蒋宣传在鸳鸯颉家门成立武山县苏维埃政府和农会播种革命种子成立鸳鸯马力等处粮站筹集军粮追剿土匪惩处恶霸为民除害十月八日渡过暴涨的渭河在建军山一带击退国民党三十七军毛炳文部尾追经榆盘庙儿沟下堡东进入通渭县榜罗镇武山县人民政府公元二○○六年八月一日

我们到鸳鸯镇还有更重要的目的。我们在纪念碑这里打听红军庙在哪里。很巧,一位教师模样的女同志(我们暂称教师)听此询问,她马上放下手边的事情,带我们去红军庙。

“红军庙”就在鸳鸯村的村头,离红一方面军强渡渭河纪念碑也就百米远,只是要沿着河床左转过去才能看见,土墙上一座瓦檐门头(图5)。

门楣上悬挂“红军长征强渡渭河纪念”匾,匾下有一个“道统通天寺”匾,感觉“红军长征强渡渭河纪念”匾像是后来加上的(图6)。

院门是开着的,我们走进屋里,很暗,适应了一下,才看清楚有位大娘蹲在地上摆弄小炉子。我们问话,大娘不能完全听懂,给我们带路的女教师替我们问话,知道了大娘80多岁啦,在准备早饭(都已经快9点了)。大娘的老伴叫张树海(音),已经90高龄了,新中国成立后的几十年来,他以一己之力在小院里修建并维护着这座庙。

屋子有前后两个门,女教师带我们走过这间穿堂屋,屋子外是个小院子,两座相对的小庙宇,其中坐北朝南的小庙宇就是红军庙(图7)。女教师打开了红军庙的门。玉米粒铺在地面上。粮食包堆在门旁。红军庙挂着“长征纪念馆”的红底金字匾,题字人是当地有些名望的朱姓教师。

在红军庙里供奉着三尊塑像(图8),中间的是毛泽东,两侧一边是朱德、一边是周恩来,塑像身上的红色的披风是新的。

在红军庙里的一侧墙上是两幅画像,一幅显然是邓小平,另一幅我们不能确认为何人,有人猜测是华国锋。庙里的另一侧墙上是十大元帅的画像(图9)。画像的风格和我们在长征路上多次看到的民间十大元帅画像的风格一致。可以看出,这些塑像、画像是精心制作和保护的。

在红军庙的对面,是玉皇殿(图10)。显然,这个小庙宇没有红军庙维护得那么精心。

我们得知张树海老两口年事已高,张老已经90岁高龄了,这么多要做的事,怎么承担啊?女教师说,左邻右舍的邻居们有时会来帮忙,老人的子女也时常会来看望。

临离开时,我们才注意到患病的张树海老人在床上躺着,面朝墙壁。我们轻手轻脚地离开,不忍心惊扰他,真心祝愿他尽快康复!

再见,世界上唯一的个人建的红军庙!出了小院的门,我们回头,再次祝愿张树海老人的病体尽快好起来!

另据报道,红军长征强渡渭河纪念馆(在武山县的群众文化活动中心)已经建成开馆,以后走长征路到此的同志们又多了一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