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站　芦山县城

我们离开宝兴县城（穆坪镇），继续走S210省道转向南，去往芦山县城（芦阳镇）。

参考行驶路线：（中括号内是公路编号，两地之间的数字是行驶的大约km数。）

宝兴县城（穆坪镇）［S210省道］向南21km→灵关镇19km→过芦山大桥，进入芦山县城（芦阳镇）城区，找原来的广场（受地震破坏）上的红军雕像临时停放地。

从宝兴县城（穆坪镇）去芦山的路边有很多石雕店，宝兴是中国的石雕艺术中心。

驶过灵关镇（芦山县）。在灵关有座石桥，就是芦山县与宝兴交界的分界线。如今的灵关镇，一条笔直的路穿过城镇，狭长的河谷里，沿岸两旁两层楼的卷帘门铺面是统一的面孔和相似的商品。2013年“4·20芦山地震”达7.0级，对灵关镇有较大影响，我们看到的街面是灾后重建的。

无论中央红军北上从泸定渡过大渡河往夹金山，还是红四方面军南下从夹金山往雅安、百丈关。以及红四方面军再次北上，都经过灵关场，这是一个主要的节点。

1935年6月7日，中央红军一军团二师四团先遣队在地下党员席懋昭的策应下，击溃团丁的把守，进入灵关场。6月8日，从芦山经双石镇西川、垭子口和从芦山翻灵鹫山的两支红军队伍几乎同时到达灵关场。来到灵关场的中央红军，得到了灵关中共地下党员和群众的大力支持。川军杨森在雅安接到刘湘传来的蒋介石令，命他率部追击红军，追击目的地为达维和懋功。杨森部共8个旅、25个团，近4万人马，兵力占优，遂以夏炯为纵队指挥，由飞仙关经芦山向宝兴发起追击；其他旅、团和司令部在追击纵队后，以梯次前进，向宝兴方向追击。接着，发生了灵关阻击战——1935年6月12日，杨森部向中央红军后卫九军团据守的灵关朱砂溪阵地发起进攻。红军居高临下，扼守阵地；川军仰攻，又受地形限制，兵力展不开，一再被击退，伤亡惨重，战斗进入僵持状态。杨森命令太平场周世英速派李树华走捷径越过龙岗山，迂回到红军侧背偷袭。李树华率队于13日晨轻装出发，午后4时许前卫队爬上了龙岗山梁，饭后下山袭击红军阵地，利用火力优势夺得两个山头。红军退居第二防线继续阻击，战斗至黄昏，双方停止交火。此后，红军主力部队翻越了夹金山，红九军团完成了阻击任务，于13日深夜至14日黎明逐步撤出阵地，向硗碛方向引退。

1935年11月，南下的红四方面军攻下宝兴城后随即乘胜追击，杨森的后卫部队向灵关仓皇溃逃。当红军追敌至灵关时，正值灵关逢场。由于枪声大作，街上乱成一团。国民党军在灵关街上设有一个“兵站铺”，囤积了一批粮食和盐巴，为了不让粮食、盐巴落入红军手中，他们命令溃逃的士兵每人都要扛上一袋大米或是盐巴；另外，无论男女老幼，将赶集的群众都拉去背运粮食、盐巴和武器弹药。未能运走的粮食，敌人泼上煤油，放火焚烧，灵关100多处民房也被付之一炬，红军赶到时，仅仅救了几间房子。红军先头部队紧追敌人，敌人被迫将扛的粮食、盐巴等物丢弃。下午4时许，红三十军攻占了灵关，先头部队抵达康家山垭子口，直逼芦山县城。后续红军在灵关将敌人丢下的粮食、盐巴等送给受灾群众，还帮助受灾农户搭起了简易的茅棚。红四方面军自翻越夹金山追敌至灵关，沿途总计俘敌2000余人，缴获步枪2000余支，轻重机枪50余挺，子弹无数，通知各团去领，两天才领运完，得到了一次久旱逢甘霖般的补充。这次战斗红三十一军九十三师伤亡100余人。三十军伤亡120人。

红四方面军南下，在灵关区（包括灵关、大溪、中坝、新兴）建立了苏维埃政权，下辖曹家、大溪、烟溪、白腊溪、河口上、田家里、磨刀溪、钟灵、西川、中坝、小关子、紫云、东坡坡13个村苏维埃。

在灵关镇，发生的重要历史事件是陈云按照中央政治局泸定会议的决定去上海，是由地下党员、灵关小学校长、刚刚参加红军不久的席懋昭（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牺牲于渣滓洞集中营）等2人护送，秘密离开宝兴县。陈云出川前曾在灵关居住（图1）。

1936年2月初，国民党中央军薛岳部六七个师和川军主力大举进攻天全、芦山等地。中旬，红四方面军被迫开始撤离，红军总部则由芦山任家坝转移到灵关。此时在灵关发生的另一个重要历史事件是张国焘召开会议，讨论2月14日林育英（共产国际代表）、张闻天的来电——来电就红四方面军的战略行动方针，提出了3个方案，其中：“第一条方案为北上陕甘，红四方面军东渡岷江，红二、六军团北渡长江，共同北进。第一步抵川北，第二步抵陕甘。为在北方建立根据地，同苏联红军联合对抗日本侵略者创造条件……3个方案，中央认为第一个方案是上策，如何实行，由红四方面军视敌情、地形条件而定。”讨论结果，与会人员一致赞同继续北上的方针，从而制订出《康（定）道（孚）炉（霍）战役计划》，确定主力迅速西进，经懋功、金汤、丹巴，取得道孚、炉霍、康定地区，以便尔后发展。2月15日，红四方面军开始执行此计划，陆续撤离天全、芦山、宝兴，在隆冬季节第二次翻越夹金山（原属红一方面军的部队则是第三次翻越夹金山）。

在灵关镇的红军标语有：“我们要实现共产主义，才能打倒日本和蒋介石，才能救中国！——红军抗日政治部宣”及“只有苏维埃中国，才能真正的使中华民族革命的复兴！——红军政治部宣”（刻在彭润富家石柱上），“共产主义是救中国的主义，是不当亡国奴的主义，是打日帝及走狗蒋介石！——总政宣”（刻在灵关铁索桥石碑上），“誓死不当亡国奴，中国共产党万岁！——紫光政治部宣”（墨写在城隍庙板壁上）。

我们继续向南，驶入芦山县城（芦阳镇）。

芦山，曾经是三国名将姜维（蜀国大将军、诸葛亮的接班人）的封地，这里是当时蜀汉政权的产粮基地，县城里保存较为完整的平襄楼（又名姜庆楼）和姜庆祠是历来当地人祭祀姜维的地方，这里至今保存有姜维的墓碑。县城有老城，还有姜维城（姜城），是姜维当年屯兵作战的地方。

红军长征两次攻占芦山县城（芦阳镇）。当年芦山县只有2万多人口，被誉为中央红军长征途中的“天堂”和红四方面军南下后方基地、再北上“转折”之地。

1935年6月6日，中央红军攻占天全县城后，其先头部队经天全十八道水、老场等地进入思延铜头，消灭了地方反动民团百余人。随后红军埋伏在周村岗山下，于半夜向山上由汉源增援而来的王泽浚部发动攻击，占领周村岗后，接着居高临下向驻芦山县城的敌旅部发起攻击，消灭敌两个连，迫使敌人仓皇放弃县城。7日，红一、三军团一部占领县城，并打开监狱释放被关押的群众，焚烧了国民党芦山县政府管狱署、征收局等处的簿据、公文、案卷。8日，红九军团也由天全境内进入芦山县。中央红军占领芦山县城后停留了7天，进行休整、筹粮、扩红，做翻越夹金山的准备。聂荣臻回忆，到了芦山就像到天堂一样……能见到各种蔬菜和从外地来的各种物资。自9日起，执行党中央和军委发布的“迅速北上同红四方面军会合”的指示，中央红军大部从思延铜头经灵关翻越夹金山北上，后卫红九军团经双河场入太平镇、大川场，掩护大部队北上后也离芦北上。

1935年11月初，红四方面军继续执行《天（全）芦（山）名（山）雅（安）邛（崃）大（邑）战役计划》，中路纵队（红四方面军副总指挥王树声任纵队司令，红三十军政委李先念任纵队政委，率领红三十军及红三十一军九十三师、红九军二十五师）从夹金山一路挟势冲击，将川军杨森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红军还未到达芦山城之前，杨森的部队已经弃城而逃。但接防芦山的是刘湘嫡系第二十一军教导师，师长杨国桢是跟随刘湘多年的悍将，固守不出。11月2日红军开始进攻，于4日进至芦山城下，敌顽强防守，反复拉锯、久攻不下，红军改攻芦山县城东北的青龙场。5日，二十五师攻占青龙场，与同日经五家口直到龙门增援的川军石照益旅对峙。7日，红三十军八十八师由太平场经宝盛玉溪河上镇西山向钟宝山、五家口进攻，截击尾随石旅的周重生旅于五家口以西，截断防守青龙场东面守敌石旅的后路，9日夜，八十八师又从钟宝山包抄石旅。二十五师七十三团从青龙场巧渡芦山河；红三十一军九十三师一个营从王家坝东渡芦山河，三面夹击石旅，石旅向芦山县城方向溃败，红军在甘溪坝、石山寺一带歼灭石旅3个团及1个营以上，毙伤俘石、周2旅5700余人。朱德总司令当时专门撰文《青龙场的战斗是天芦战役中的模范战例》。10日，右纵队红四军攻占天全后与芦山攻城红军形成夹击之势。12日，红军发起进攻，敌弃芦山城而逃，红军入城，并向东拉开了百丈关战斗的序幕，以芦山为后方基地。但是，红军原本预计3天即可拿下的芦山城，却耗费了10天，让刘湘有了调兵遣将的机会，影响到百丈关战役的进程。11月下旬，百丈关战役失利后，红军以邛崃山脉为防线，芦山仍为后方。

红军再占芦山县城后，朱德、刘伯承、徐向前、陈昌浩、王维舟、李先念、傅钟、熊国炳等党政军领导人先后入城，中共四川省委、四川省苏维埃政府、抗日救国会总指挥部、中国工农红军总政治部、国家保卫局等驻在县城，同时县境内还驻有红军卫校、医院、剧团、供给部等后方机关，甚至还有工农小学。

我们到芦山县城（芦阳镇）前，看到了《芦山县革命遗址遗迹普查日志》（中共芦山县委党史研究室骆志勇）一文，在2010年他们普查了芦阳城里的红军国家保卫局、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中国工农红军抗日救国会、中共芦山县委、红军工农小学等旧址遗址，中红网上还刊出了不少骆志勇他们普查时拍的照片。（说实在的，若要我们一一寻找到这些没有标识的地点，会非常困难！）

在芦阳镇里还有由王中华个人办的红色记忆收藏馆，挂牌“四川收藏家协会红色藏品专委会芦山联络站”。

由于2013年芦山地震后还没有完全复建，而且芦山县普查的这些照片都表明一个共同的问题——现地没有标牌标识，进入芦阳镇后，我们向当地人打听红军当年遗迹遗址的结果也说明，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人寻访起来真的有些困难，于是，我们选择了寻访人人皆知的芦山县城红军广场。

1935年11月25日，红军在芦阳镇东岳庙台子坝召开优待俘虏、欢迎参加红军的大会。在芦山战斗中被俘虏的川军教导师士兵有500多人，朱德总司令亲自登台对俘虏兵讲话，他的四川乡音加上通俗易懂的道理和情真意切的召唤，说得俘虏们掉下了辛酸的眼泪，当场就有上百人举手，要求参加红军。芦山县委、县人民政府于2005年12月在当年开大会的地方建成了红军广场，占地面积2766平方米，在大理石墙上刻有“红军广场”4个大字（图2），还刻有红一方面军过芦山、红四方面军在芦山的情况简介，以及在芦山牺牲的红军烈士英名录和芦山籍红军烈士英名录。广场上布置着2组红军雕像，一组表现红军战士在为当地群众挑水洗衣（图3），另一组为红军女战士在黑板前讲课。广场地面用强化玻璃及灯具铺成万里长征路线样式。1987年3月，徐向前就给拟建的芦山红军长征纪念馆、红军长征烈士纪念碑题写了馆名和碑名，却一直未能建成。

没想到，2013年的芦山地震使红军广场遭到破坏，只有“红军广场”的题字和红军战士在为当地群众挑水洗衣的那一组雕像得以幸存，移到另外一处暂存。我们经多方打听，才找到暂存处，可以看出，幸存的雕像中，红军战士的双臂、水桶的提把均已受损。

芦山县重要的红军遗址遗迹还有：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部暨四方面军总指挥部（随红四方面军行动的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部先进驻任家坝石家沟，随后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从双河场马河坝也迁了过来，现在清仁乡石家沟，房屋已改建）（图4）、红军中央剧社、红军药房、红军总医院、红三十军司令部（一个四合院，经受地震时未倒，被媒体称为“屋坚强”）。

芦山县宣传的“长征之最”包括：红军长征途中驻扎时间最长的一个县（注：有争议，红军驻扎懋功、丹巴、天全、马尔康时间也长）；红军长征途中最早建立省苏维埃政权的革命根据地（建立了以傅钟为书记的中共四川省委，同时建立了以熊国炳为主席的四川省苏维埃政府。这也有争议，红二十五军在长征途中建立省苏维埃政权更早）；中央领导人和红军将领长征经过人数最多的县；朱德、徐向前等人同张国焘错误行动做最艰苦斗争并最终结束其错误行动的县；红军长征途中当地群众所做贡献最多的县（注：有争议，后来有“牦牛革命”）；红军长征途中留下革命遗址、文物文献最多的县。

最后一个“长征之最”有理由，红军长征给芦山人民留下了不少珍贵的革命历史文献和红军文物。在芦山县印发的文件有：《人民抗日救国大同盟十大纲领》《四川省委各县县委书记联席会议工作决定》《重新分配土地》，以及从川陕苏区带来留存于芦山的重要历史文献《中华苏维埃宪法大纲》《全国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土地法令（草案）》等，计28篇，并留下了大量的石刻标语、墙壁标语、红军题壁诗、苏维埃发行的钱币、红军用具、武器等。我们决定下一站就去红军唯一的“题壁诗”所在地。

附：《天（全）芦（山）名（山）雅（安）邛（崃）大（邑）战役计划》

红四方面军南下初期绥丹崇懋战役取得胜利，1935年10月20日，张国焘发布了《天芦名雅邛大邑战役计划》，红四方面军分为左、中、右3个纵队大举南下，向成都方向挺进。右纵队以红四军、红三十二军组成，以红四方面军参谋长倪志亮为纵队司令兼政委，任务是由红四军从丹巴渡过大金川，经懋功县的汉牛，泸定县的风安乡翻二郎山，夺取天全县；以红三十二军向泸定、荥经、汉源、石锦方向佯攻，掩护红四军行动。中纵队由红三十军、红三十一军九十三师、红九军二十五师组成，以红四方面军副总指挥王树声为纵队司令，李先念为纵队政委，任务是以八十八师、八十九师、二十五师、九十三师夺取宝兴、名山后，立刻向芦山和川西平原进攻，直抵岷江西岸。左纵队由红九军二十七师和军直属七十六团组成，以陈海松为纵队司令兼政委，任务是翻过夹金山向芦山进攻，取胜后，分两路向大邑、邛崃出击，夺取敌军纵深防区阵地。另红五军及红三十一军一部为右支队驻守丹巴，向康定佯动；红三十三军为左支队驻守马塘一带开展地方工作。

1935年10月24日，南下的红四方面军翻越夹金山、穿越原始森林，向宝兴、芦山、天全进攻。王树声、李先念率中路纵队直趋宝兴，守敌杨森部溃不成军，一路狂逃。一周后红军攻下了宝兴城，士气正旺，接着攻克天全，不久又占芦山。但连续半个多月的行军作战，红军亟须休整。此时，张国焘认为已经无力一口气拿下成都平原，部队以进西康休整为好，和前方军事指挥员就是否继续南下作战产生了分歧。50多年后，徐向前在追述这段历史时说：“战役过程中，红军以主力西取康定、泸定，还是东扣名山、芦山，发生了不同意见。张国焘要我们重点夺取康、泸，将来以道孚为战略后方，在西康地区发展。我和陈昌浩商量，觉得还是按原定的作战计划，重点加强左翼的攻击，夺取天、芦、名、雅地带为上策。一是这带人烟和粮房较多，部队易于补充；二是我军与川敌作战，较易得手，如能乘胜东下川西平原，可获更大补充，过冬不成问题；三是距离转战于川黔边的红二、六军团较近，能对他们起到有力的策应作用。如果重点向西康发展，则人、粮补充不易，气候寒冷，过冬困难，不利策应红二、六军团的转战。我说，现在早已不是‘山大王’的时代了，我能往，寇亦能往，蒋介石不会让我们僻处一方，优哉游哉的。陈昌浩和我的看法一致，认为蹲到川康边，被敌人封锁住，我们的处境将会更困难。张国焘未再坚持他的意见，我们遂挥军向名山、邛崃地区进击。”徐向前没有推卸是他要求的继续南下的责任。11月下旬，进攻受阻，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决定由进攻转为防御，随着红三十军、红九军撤出百丈一带，此战役计划被迫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