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站　墩上乡

离开北川的禹里镇，继续前行，我们去墩上乡。墩上乡是1935年红四方面军长征通过北川河谷的最后一个乡。

红四方面军西进撤离北川时，除少部红军从片口经白羊翻桦子林去的松潘，其余大部人马撤离北川时，兵分两路进入茂县：一路是第九军之大部和第三十一、第三十三军及川陕省委机关，从墩上进入茂县的桃坪、土门；另一路是第四军、第三十军的大部、第九军之一部，从青片羌藏地区翻和尚头进入茂县的水沟子、较场坝。

红四方面军西进茂县途中至墩上，于1935年5月1日击溃了驻墩上的川军第五师副师长陶凯部一个团和李国祥的黄金欧营残部。

参考行驶路线：（中括号内是公路编号，两地之间的数字是行驶的大约km数。）

S302省道沿“北川河谷”西行，路面不宽，路况尚可。

禹里镇［S302省道］向西21km→墩上乡。

我们到墩上乡，就是要找千佛山战役纪念碑的。

千佛山战役纪念碑就在墩上乡的路边。非常简朴的一座砖砌碑，并不高大（图1）。碑的正面是“千佛山战役纪念碑”题字，侧面是表现千佛山战役的画面。1935年5月1日，红三十军八十九师击溃敌陶凯部，占领了墩上（千佛山战役纪念碑所在地）。

老乡告诉我们说，从纪念碑往山上去，有一条土道可上山，上了山就可以看见大垭口、伏泉山、观音梁等当年千佛山战役的战场，红军挖的战壕长着咧，那里有千佛山战役时的红军指挥部遗址，还可以到千佛山顶峰（海拔2250米）佛祖庙。又听说，爬到山顶要好几个小时，我们只得摇头作罢。

离千佛山战役纪念碑不远，路边还有一座近几年立的石碑（图2）。石碑上的碑文写着：千佛山战役是红四方面军与川军刘湘部之□的一场战役，为了支援红军消灭国民党军队，□□□奋战中，墩上人民作出了巨大牺牲和贡献。至今境内还遗存着大量红军活动和□战千佛山的遗迹。这是墩上人民的宝贵文化遗产。（字迹有些奔放，个别字不识）

千佛山位于四川盆地西北边缘北川县、安县、茂县交界处，与伏泉山、帽盒山、东大垭口、观音梁子、横梁子等高山连成一片，东西起伏蜿蜒60余公里，最高峰千佛顶海拔2942米。山的南面为安县的茶坪、高川一带，紧临成都平原，西面为茂县的东兴、土门、干沟一带，北面则是东起漩坪、西至墩上，长约40公里的“北川峡谷”，是湔江及其上源青片河横贯其间的河谷地带。因此，千佛山既是成都平原的“北边城墙”，又是峡谷通道的天然屏障。北川河谷是四方面军长征西进的唯一通道，为了确保大部队沿北川河谷西进茂县，必须控制千佛山。

不知为何，在《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第322页）上仅记载了“土门战役”：“方面军以第九军、第三十军和第三十一军一部，分左、中、右三路，于五月十四日拂晓向土门发起总攻。经激战，敌土门防线土崩瓦解，红军于当日占领土门、干沟，并乘胜追击。十五日，占领茂县。”这样的记载仅仅是千佛山战役一系列战斗中进行了一天的一次战斗，而且记载为“土门”，战役的中心范围也就不够准确了。在《红军长征史》（第148页）上的有关段落也是“土门战役”：“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决定发起土门战役，以打破敌人固守北川河谷的计划。”其叙述的战役时间是1935年5月4日至6月底，向土门发起总攻是5月15日。

包括“土门战役”在内的千佛山战役自1935年5月2日至7月14日，共进行了73天，历经数十次大小战斗，整个战役地跨北川县、安县、茂县，“敌在该地区先后投入兵力约20个旅”，“其规模之大、持续时间之长、意义之重大，在红军长征战史中也属罕见”，该战役是红四方面军长征继嘉陵江战役、攻克剑门关和中坝（江油）战役后进行的又一次重大战役，粉碎了国民党川军的围堵，歼敌1万余人，牵制川军89个团14万多人，确保了红四方面军沿“北川河谷”继续西进，又策应了中央红军入川后继续北上，为红一、四方面军胜利会师懋功创造了条件，在红军长征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在红军长征哈达铺纪念馆里的“土门战役示意图”（图3）可视作千佛山战役示意图。

据《历史的回顾》中收录的徐向前回忆，1935年5月初，红四方面军主力集中在涪江地区，就地休整，发动群众，筹粮扩红。此时全军共有8万多人，加上川陕根据地撤出的党政机关人员，总计不下10万人。蒋介石为了防止红一、四方面军会合，调兵遣将，对红四方面军实施东西堵截，南北夹击。为了打破蒋介石的合围部署，红四方面军在江油附近（任家坝）召开了高级干部会议，张国焘在会上说，撤出川陕根据地，是为了迎接中央红军北上。两军会合后，要在川西北创造根据地。赤化川、康、陕、甘、青等省，提出了首先要占领北川、茂县、理县、松潘一带地区的军事行动计划，千佛山战役就是这个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

中央党史研究室原副主任石仲泉在红军长征之十七《从卓克基到黑水芦花》一文中，把徐向前回忆中谈到的红四方面军撤离通南巴，向西北方向转移的原因归纳为三点：一是蒋介石以200个团的兵力实行“川陕会剿”，红四方面军腹背受敌；二是川陕根据地民穷财尽，导致吃、穿供给不足，兵员补充不济；三是为策应中央红军北上的战略需要。石仲泉认为“徐帅的这个分析比较合情合理”。

我们后来特意汇集了千佛山战役的简要（不一定准确）：

1935年4月下旬，国民党川军为阻止红四方面军西进川西，急令邓锡侯部在茂县以东的土门和北川河谷布防。为打破敌军固守北川河谷的计划，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决定发起千佛山战役。战役分三步实施：第一步，由北川向南打，夺取千佛山、观音梁子等制高点，控制北川河谷，造成红军攻打成都和川西平原的态势，以吸引和调动川敌主力；第二步，突破土门要隘，主力乘胜西进岷江地区；第三步，坚守防御岷江左岸地区，牵制川敌西犯，掩护红四方面军与党中央和红一方面军会师，共同北上。

1935年5月1日，红三十军八十九师击溃敌陶凯部，占领墩上（千佛山战役纪念碑所在地）。

5月2日，红九军、红三十军主力，从蔡家嘴、乱石窖抢渡湔江，击溃敌第二十八军杨宗礼第十五旅，攻占大垭口。

5月3日，红军攻占凉风垭，打开了千佛山一线的突破口。敌二十一军暂编二师彭韩之一部向凉风垭猛烈反扑，被红军击退。在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的率领下，红九军二十五师、红三十军八十师二六四团、二六五团（夜老虎团）和八十九师二六六、二六七团以及妇女独立师相继进入北川县境，并分头向千佛山方向运动。徐向前亲自指挥号称“钢军”的红九军和号称“夜摸常胜军”的红三十军之一部及妇女独立师一部，与红军先遣队会师，奔袭伏泉山。

5月4日凌晨，红军包围了从漩坪撤至伏泉山的敌第十一旅李炜如部王团和姜玉坤团残部，并将其击溃。毙敌100余人，缴枪500余支，占领了伏泉山主峰龙宫殿及其周围的制高点。敌急调王铭章纵队（第二路“剿匪”军）第九旅2个团、第八旅3个团、第二旅3个团，接替了伤亡惨重的李炜如残部的前沿阵地；同时，又调游广居部（第一路“剿匪”军）7个团到草鞋街（今安县永安镇）一带策应；第二十八军第一师师长陈鼎勋指挥5个旅14个团，由茶坪向北川、墩上一线进攻。

5月5日，敌王铭章部在飞机的掩护下，以强大的火力向伏泉山发起反攻，红军浴血奋战，坚守阵地。王部分兵向漩坪东侧之九倒拐、火烧坡运动，欲迂回包抄夹击驻守伏泉山的红军，遭到从治城方向来增援的红军的迎头痛击。败回擂鼓坪。同日，邓锡侯为夺回墩上和伏泉山而增援陶凯部和王铭章部，急令第十一旅林翼如率4个团经茶坪、东大垭口向墩上推进。

5月6日，先期到达的红九军二十五师和红三十军八十八、八十九师合击刚抵达东大垭口下面白甲林的林旅，毙伤敌300余人，余敌退回茶坪。红军巩固了东大垭口、白甲林阵地，并继续向西推进。

红四军十、十一、十二师8个团先后到达千佛山东侧一带，与先期到达的红军会合，一举攻占巴笼山、大坪山、皇宫山。

5月10日，红三十军八十八师和红九军二十五师各一部，从千佛山两侧夹击敌军，攻占了千佛山主峰佛祖庙（北川河谷最南侧的制高点），使千佛山与伏泉山阵地连成一片。红军追歼逃敌至千佛山西侧大垭口。

5月11日，红军又歼灭陶凯部1个团，缴枪700余支，歼敌近千人，毙团长1人，乘胜占领西大垭口。

红军控制了千佛山、伏泉山一线后，迅即向西转兵，徐向前总指挥亲率红九军、红三十军主力，翻山越岭赶往土门。驻守土门、干沟、观音梁子、土地岭等地，把守要隘的，是川军邓锡侯部第五师副师长兼第十三旅旅长陶凯所率8个团的兵力，以及地方屯殖军（相当于民团）。

5月12日，红三十一军九十一、九十三师抵达墩上，红九军、红三十军之一部从西大垭口经胡子顶向桃坪运动，陶凯部两面受击。刘湘急令六路军总指挥王缵绪派兵增援。王即派4个旅赶往茶坪。

5月13日，红三十一军之一部攻克桃坪，继攻土门不克，奉命前往千佛山接防。陶凯部王敬三团乘红军换防之际夺去千佛山主峰佛祖庙，并派金堂帮土匪300余人扼守通往主峰必经之地天门洞。红三十一军二七三团强攻3次不克，伤亡甚重。熟悉地形的当地农民苟玉书自告奋勇为红军带路，爬悬崖、跨深沟、披荆棘、过老林，至天黑迂回至天门洞后侧500米的金堂帮匪营花园坪，乘土匪去天门洞换防之机，红军分别向天门洞和花园坪开枪，造成土匪火并，趁机攻占花园坪。正面攻打天门洞的红军发起猛攻，一举拿下天门洞。据守佛祖庙的王敬三团见天门洞已失，慌忙组织火力固守千佛山顶峰。红军强攻不克，夜袭受挫。副师长王一军带领侦察员摸清守军部署，于16日拂晓以5个团的兵力同时发起进攻，经过短兵相接的较量，再次攻占佛祖庙，活捉敌团长王敬三。

5月14日，敌一路军游广居部侦得大坪山、皇宫山红军不多，出动7个团乘虚反击，一场恶战，夺去皇宫山、大坪山阵地，双方伤亡均在200人以上。

5月15日，红九军、红三十军和妇女独立师各一部以及红三十一军主力共2万余人，分左、中、右三路向北川河谷的咽喉——土门发起总攻，由二六五团一个营率先夜袭敌主峰阵地，二十五师2个团担任正面主攻，二十七师一部和二六八团、二六五团迂回敌两侧包抄。至16时许，歼灭陶凯部的龚渭清旅和牛锡光旅的大部，突破土门防线，攻占土门、干沟。红军乘胜追击，于当天占领茂县县城。

同时，经过反复争夺，红军占领了东起伏泉山西至横梁子的千佛山阵地，打通了北川河谷。当晚，蒋介石参谋团电令刘湘饬一、二、六路“剿匪”军，限17日发起总攻，夺回千佛山全线阵地，截断峡谷，重新封锁土门要塞，阻止红军西进。邓锡侯、孙震、王缵绪接令后在安县紧急会商，决定18日开始总攻，由一路军游广居原7个团并增加第二十团从大坪山、皇宫山攻击2078高地和笔架山红军阵地；二路军王铭章纵队3个旅从擂鼓坪攻击伏泉山红军阵地；六路军王缵绪部为主攻部队，从高川坪攻千佛山一线阵地。

5月16日。红军趁势攻击土地岭二线阵地，再歼敌一部。完全打通了土门一线的西进通道。

5月18日，敌军调集30多个团开始反攻。六路军王缵绪部第三旅2个团在飞机、大炮的配合下，从白甲林轮番进攻红军阵地，第九团团长王三友派人背上鸦片和银元，跟在进攻部队后面督战。11时，红军撤出白甲林阵地退至东大垭口，用少数兵力吸引正面敌人，主力运动于左右两翼。14时许，王团攻至大垭口的鞍部，正好钻进红军设置的口袋之中。红军以密集火力猛烈扫射，击毙团长王三友及营、连长7人，士兵900余人，一举夺回白甲林阵地。

敌六路军教导师第一旅凭借优势兵力突破了红军老鹰岩的两道薄弱防线，从千佛山顶赶来增援的红四军十一师三十一团搬石头砸、用刺刀拼杀，几次与蜂拥而上的川军肉搏在一起。在土门获胜的红三十军“夜老虎团”奉命赶来支援，以泰山压顶之势冲入敌群，短兵相接后趁势夺回前沿阵地。

敌六路军独立一旅依仗人多、枪好、弹足，又侦得红军兵力不多，气焰嚣张，向红军高川坪阵地进攻。红军避其锋芒，边打边撤，退至鹦哥嘴据守。六路军教导师二旅旅长于渊（射洪县人）是早年入党的中共地下党员，奉命于18日去甘沟、水茶店之间截击红军。他为了避免与红军交锋，故意钻山迂回前进，拖延至19日晚才率部到达，一与红军接触后，他便急令撤退，还有意丢下大量辎重，当退至朵朵树时，他得知红军正在鹦哥嘴与独立一旅激战，便观而不战。

敌一路军游广居部因正面红军兵力强大，驻扎于皇宫山、大坪山，未敢轻举妄动；二路军王铭章纵队攻击伏泉山，为了保存实力，仅向红军阵地猛放一阵枪，虚张声势。待红军还击时，王部却龟缩回原地去了。

红军经过两天两夜的激战（战斗可以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终于顶住了川军38个团的总反攻，千佛山全线阵地牢牢地控制在红军手中。

此后，川军一路军转至岷江流域堵截红军，二路、六路军继续在千佛山一线与红军对峙。5月底，徐向前总指挥率红四方面军主力通过北川河谷，西进岷江流域；副总指挥王树声指挥红四军、红三十一军各一部和红三十三军继续坚守千佛山、土门一线，完成掩护主力、牵制和阻击岷江左岸之敌的任务，逐次往西撤离，直至7月14日才全部撤离千佛山。

当年邓锡侯任川军“剿匪”前线总司令，他在解放后的回忆录中写道：千佛山战役“经过70余日，在阵地当面的川军总计在14.1万人左右。经过这一战役，（红军）摆脱了十几万川军的纠缠——在历史上实属罕见”。可见，川军疲于围堵西进的红四方面军，而此时北进入川的中央红军（红一方面军）则一路无大的战事，渡过金沙江、通过彝海少数民族区、强渡大渡河、翻越夹金山，最后与红四方面军派出的接应部队在懋功会师。因此，千佛山战役是红一、四方面军会师前的关键一战！

千佛山战役历时73天，红军战果辉煌：活捉川军团长1人，击毙团长4人，击毙营、连长40人，击溃23个团，歼灭5000余人，牵制89个团共计14万多人，缴获大量枪支弹药和其他军用物资。

在这73天里，北川人民为红军修桥补路、打粮运粮，1500多人参加红军，3200多人参加红军游击队，上万名妇女、儿童为红军缝衣制鞋、站岗放哨，仅有4万多人的山区小县为8万红军和2万红军家属提供了给养保障。

至于红军的千佛山战役指挥所，确有遗址。我们后来看到有自驾者游记，他们是先到安县茶场后，再徒步登山，最后抵达佛祖庙附近的千佛山战役指挥所，在雾中还拍有照片。而李琦在其《特稿：穿越百里北川峡谷》中。也附有“千佛山战役纪念碑”的照片。但此纪念碑在一个停车场旁。此碑与墩上乡的纪念碑同名而样式、材质、颜色却不同，似乎比较新，而且旁边还有一块卧石，刻着《千佛山战役》碑文。显然千佛山战役纪念碑有两个。

在千佛山战役期间，战地救护的伤员送往红四方面军总医院，在墩上乡向北约15公里的马槽乡麻柳湾，如今总医院旧址保持很好。

1935年5月，在红四方面军长征进入北川后，该医院迁至马槽乡邱家大院。《北川马槽红四方面军总医院旧址简介》中指出：1935年4月中旬，红四方面军长征进入北川后，其总医院随军移动，先后驻桂溪场、桂溪乡徐坪坝、贯岭乡中心村、陈家坝乡双河村、禹里乡庙头坝；5月初，迁至马槽乡邱家大院，为千佛山战役提供医疗保障。7月下旬，红军全部离开北川继续西进，未及时撤离的百余名红军伤病员及警卫战士全部被反动民团残酷杀害。邱家大院系清末民居，规模宏大，做工精致。新中国成立后，长期被当地机关学校使用，经多次整修，其外观风貌遭受破坏。2008年“5·12”特大地震后，按照原风貌进行保护性修复；2012年，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当时因为时间关系，我们没有去往马槽乡。

总之，千佛山战役的范围较大，也就给来此的寻访者留下了很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