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站 江油市
离开苍溪县,我们去往江油市(中坝镇)。
原本我们打算经过剑阁再去剑门关的,但是我们姐弟三人,两人膝关节有毛病,而登剑门关是要连续走过几公里的栈道、石阶路的,考虑再三,选择了放弃。
在强渡嘉陵江后,红三十军及红九军一部于1935年3月31日攻占剑阁。4月2日,由副总指挥王树声直接指挥,红三十军八十八师、红三十一军九十三师和九十一师一部,分别抵进剑门关下,形成了东、西、南三面包围之势。
剑门关位于横亘剑阁、昭化之间的剑门山上,扼川陕要道隘口,关口建有三层门楼,铁制楼门可闭锁隘口小道,古称“剑门天下险”,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邓锡侯派出宪兵司令刁文峻率3个团驻防剑门关。
根据川军的防守部署,王树声决定由红三十一军九十三师向隘口东侧进攻,红三十军八十八师向隘口西侧进攻。在方面军迫击炮营和重机枪营火力的掩护下,我军4个主力团开始逐点攻击,一个碉堡一个碉堡地挤压川军的防御体系。从拂晓战至黄昏,经过冒雨血战,动用了预备队,在付出大量伤亡的代价后,终于占领了关口东西两侧的制高点,使得顽强防守的敌军陷入混乱,整个防御体系动摇。红军乘势集中火力猛打,敌主力团团长杨倬云在营盘嘴坠崖而亡,失去指挥的敌军终于崩溃,漫山遍野地逃跑,剑门关上升起了红旗。此战全歼守敌3个团3000余人。自古历经上百次战斗而从未被从正面攻破的剑门雄关,被胜利渡江后英勇的红军一鼓作气拿下!当地流传的一首民谣“风吹雨淋雷打闪,红军攻克剑门关,各路军阀如山崩,我送红军出四川”即是写照。
如今的剑门关是著名的景区,其中的红星广场有红军攻克剑门关纪念碑、红军攻克剑门关纪念馆、徐向前总指挥与王树声副总指挥雕像及石刻标语等,印证着红军的功勋。
1935年4月,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后即进入江油,第四、九、三十、三十一军各一部分3路从东北方向进入江油、彰明。徐向前总指挥指挥了历时12天、以“围城打援”著称的江油战役。4月10日,红九军围困武都镇(原江油县城)内的国民党川军第二十八军邓锡侯部“精锐”一师一旅,但城坚池固,未能破城。除了红九军二十七师继续围困江油城外,红九军二十五师、红三十军八十八师和红四军十、十二师占领江油南塔子山、鲁家梁子山一带,于4月17日伏击邓锡侯亲率的援军18个团,击溃敌2个旅,歼灭敌4个团,俘敌3000余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红军随即攻克彰明。4月18日晨,徐向前总指挥率领红四方面军大部队进入中坝。至此,红军牢固地控制了涪江东岸的彰明城及窦圌山、火烽山两个制高点和涪江西岸的中坝及武都城外围的观雾山、公子坪、鲁家梁、南塔坡等战略高地,从而把武都城围得更紧。除武都镇及盘江以南的九岭、方水、八一、香水4个乡外,红军占领了江油、彰明两县大部地区,嘉陵江战役自此胜利结束。
1935年5月,红四方面军总部、中共川陕省委和省苏维埃政府、川西北道委部分机关移驻中坝,并于市区中心建立“红军胜利纪念碑”。红军当年在江油县境内共建有1处市苏维埃、3处县苏维埃、11处区苏维埃、37处乡苏维埃、277处村苏维埃。
经过江油战役,红四方面军所面临的复杂严峻的经济和军事形势得以初步扭转,逐步实现“策应中央红军入川北上的战略任务”。
红四方面军在江油近两个月,得到了人民群众的巨大支持,江油共有8935人参加了红军(后来牺牲了4389人),红军筹得1116.5万斤粮食,保证了红四方面军和会师后的中央红军10多万大军的吃饭问题。徐向前说道:“武器、粮食、弹药、被服、经费等,各部队亦获得较大补充……涪江流域的江油、中坝地区,枕山面水,紧邻川西平原,物产丰富,利于我军休养生息。”据成都军区原副政委余洪远(时任川陕省苏维埃副主席)回忆:“江油这个地方(包括梓潼、剑阁、安县、北川的一部分地区)几乎解决了整个红四方面军第一次向草地进军的粮食问题。……在这里,我们前后共筹集了900多万斤粮食(包括各部队自筹的),除红军在驻留期间和苏维埃工作人员食用外,单是支援西进的粮食就约有300万至400万斤,我们撤离此地时,还剩万把斤粮没运走,便分给了临时留下来不便长征的部分儿童团员。”“如果没有他们的有力支援,我们将过不了草地,更不会有长征的胜利。”
江油、中坝一带(涪江地带)是比较富庶的地区,使连续征战的红军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红四方面军总兵力再次达到8万多人,仍辖5个军、11个师、33个团,另外还有1个补充师。
后来,不仅是粮食,从这一带运出来的盐巴、豆豉、海椒面、酱菜、资阳豆瓣和剑阁腊肉等,在懋功会师时,许多交给了中央红军,极大地改善了万里迢迢、饥肠辘辘的老大哥部队的生活。朱德总司令路过马尔康时在红四方面军驻地吃午饭,当他吃到剑阁腊肉和资阳豆瓣时,高兴得连连称赞。
在江油期间,有一件大事就是红四方面军获悉红一方面军胜利渡过金沙江入川的消息后,在江油附近召开了高级干部会议,研究策应和欢迎中央红军事宜。不妨看看张国焘的回忆(中国香港《明报月刊》出版张国焘著《我的回忆》第三册摘录):“继扰乱敌人耳目的行动之后,我军主力即由剑阁经青虹坝,直指江油。江油南面30里处的中坝是川北商业会集的地方,有小成都之称,从青虹坝向江油前进70里的路程中,尽是平坦地带,种满了一望无际的罂粟,五颜六色的花朵,争芳斗艳,确实美观。这是入川后所看见的最大幅的罂粟地,良田美地上,竟为毒物所占用,不免感慨系之。
我军陆续向江油集中。江油、中坝两个据点是由邓锡侯部防守的,我军以一部分兵力围住这2个据点,大部则分驻在这个富庶区域内,以获得物质补充为主要目的。同时我军又分两路向北夺取平武,向西夺取北川。这时胡宗南部已先我军占领了平武县城,我军即在平武附近与胡部对峙,保障我军北面的后路。至于北川则为我军占领,成为我军西进的踏脚石。
这时敌机的活动大大增加,四川各军阀的主力都从东面向江油以南地区集结,他们的行动似不如我们迅速。敌机的活跃表示蒋介石调集四川的飞机已陆续有增加,企图阻止我们向南进攻。我军曾在江油地区与敌机捉了一个时期的迷藏:当敌机来侦察的时候,我军故设疑兵,侦察机一走,我军又尽撤这些疑兵,并通知附近老百姓立即趋避。因此,敌机在这个区域所投的大量炸弹,大多数落在无人的山林空地上。
这已是1935年5月间,是我们决定今后行动方针的又一紧要关头。我们的川北苏区已经放弃,红一方面军能否渡过长江仍是一个疑问,我们现在所占的江油、平武、北川一带地区,本是一个民族复杂区域,尤其是北川的村落中,番族比汉族人口为多,如果我军再往西发展,更是藏族集居之地。
在江油附近举行的一次高级干部会议,慎重考虑了这些问题。到会者都觉得我们现在只能根据我们自己的处境来决定我们的政策,不能一味采取观望的态度。于是,我们决定以北川一带地区为据点,向川西北、甘南、西康东部一带地区发展,形成一个川康根据地。
根据这个政策,我又向会议提出了西北联邦政府的主张。我说明在新占领区域内,只能实施我们初入川时所制定的入川纲领中废除苛捐杂税等条款,暂时还不能组织苏维埃和实行分配土地,对少数民族,政策的尺度更要放宽些。我们不反对少数民族部落中酋长头人喇嘛阿訇等,而且要帮助他们组织区域内的少数民族自治政府。这些自治政府派代表会同汉族所推举的代表,共同组织一个西北联邦政府。”
徐向前在《历史的回顾》中回忆:“会上,张国焘提出了撤出川陕根据地,是为了迎接中央红军北上。两军会合后,要在川西北创造根据地,赤化川、康、陕、甘、青等省。为了打破蒋介石的合围部署,方面军下一步应首先占领北川、茂县、理番、松潘一带地区,背靠西康,作立脚点。他还提出那一带是少数民族杂居地区,应成立苏维埃西北联邦政府,以利开展工作,云云。陈昌浩也发了言。大家没有异议,一致同意按照张国焘的意见办。”
我们直奔江油。江油市区,今中坝镇。中坝镇,原名双流场。涪江、昌明河从东西两侧流过,是为名。又因其形如船,两面临水,中为坝,故名“中坝”。此地是蜀道咽喉、九寨门户,历来为商贾云集之埠、人文荟萃之地,属四川“四大名镇”之一,是川西北的重镇,素有“小成都”之美称。江油还号称李白故里,有李白纪念馆(图1),在江油县城南的青莲镇附近有李白故居。
参考行驶路线:(中括号内是公路编号,两地之间的数字是行驶的大约km数。)
从“红军渡”原路返回“苍溪”入口重回[G75兰海高速路]往“南充”方向66km→靠右行进入[S2高速路]往“成都”方向81km→靠右行进入[遂绵高速路]往“绵阳”方向,注意,路碑是[G93成渝环线高速路]73km→靠右行进入[G5成昆高速路]往“广元”方向,接着右行往“广元江油”方向13km→从“江油”出口下高速路。进入江油市区。
我们先到了江油市(中坝镇)市区中心街心花园的红军胜利纪念碑。
该纪念碑原是“中国革命军第十九军一路司令董珩德政碑”(董珩,又名董宋珩,字长安,四川仁寿人,时任江油驻军师长。当地乡绅因董珩发展江油经济有功,集资建碑,以彰其德)。为了纪念“围城打援”和红军进驻中坝的胜利,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决定将此德政碑改建成红军胜利纪念碑。改建工作由总政治部副主任傅钟负责。他挑选手艺精良的工匠,整修了碑身,铲去原来的碑文,重新镌刻碑身上的碑文——南面是“百战百胜的工农红四方面军光荣胜利纪念碑”;北面是“为争取独立自由与领土完整的苏维埃新中国而战”;东面是“铲除封建势力,消灭卖国贼蒋介石,坚决赤化全川”;西面是“彻底没收地主阶级的土地平分给贫苦农民,坚决做好扩大红军的工作”。碑文均为红底金箔阴刻字,楷书字体。
红军胜利纪念碑(图2)分为碑台、碑座、碑身3部分。碑台石砌,呈亚字形,高1.63米,宽7.16米。正面铺10级台阶,呈八字形。碑座高2.85米,为八棱八方形,每方内框平面,南、北两面有3处题记。碑身为砖砌,高17米,顶冠五角星,碑身四棱饰圆柱,四面为长方形平面用以镌刻碑文。
红军离开江油后,国民党政府又将此纪念碑改为“中华民国国父孙中山先生纪念碑”,但江油人民机智地用三合土覆盖在红军碑文之上,再另刻碑文,使红军的碑文得以完整地保存下来。其间虽几经风雨,但纪念碑至今依然完好无损。
我们接着去江油红军文物陈列馆。
由于没有醒目的路标指示,我们边走边打听,在江油市西山公园的一个角落找到了江油红军文物陈列馆(图3)。陈列馆是一个独立院落,建筑为川西民居风格,于2011年开馆,建筑面积750平方米。门楣上的馆名由张震题写。
一进院落,就是石刻的大幅红军石刻标语“打倒卖国贼国民党!红卅军”。
陈列馆突出“红军在江油”的主题,共有3个展室,陈列着红军在江油时的遗物、文献和图片等实物展板,再现了红军在江油的革命活动。从“红军在江油活动图”(图4)可看出,红军活动遍及江油全境。
红军油印的《江油县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宣言》(图5)。
陈列馆里有红军钱币,包括壹元纸币(图6)、叁串布币(川陕省苏维埃政府工农银行发行,图7)、500文铜币(图8,川陕省苏维埃造)等。
陈列的“县苏维埃政府摊米命令条”“红军指挥部催办粮食条呈”“红军使用的收米条”等,表明红军在此开展过筹粮活动。
在江油红军文物中,最珍贵的当属手抄本的《红军歌谣集》(国家一级文物),是1953年6月18日铜星乡双胜村农业生产合作社将一座小庙改建成保管室时,在川主庙的神匾后面意外发现的。分析应为1935年6月红四方面军撤离江油县时,红军战士所藏。手抄本为毛笔竖行抄写,用一油坊老板旧账页纸装订而成的,先将旧账页纸上下对裁后,再翻转装订成长方形本子。账页纸为川北地区生产的浅黄色的土纸,纵13厘米,横28厘米,上面套印朱红竖条格。《红军歌谣集》共32页,前面23页抄写的是歌词;中间6页记载的是数人的银钱借还账目,后面3页记载支付马料的细账,署名红军马夫杨贵昌。本子中还夹附着一张土纸油印的《彩病号登记表》。
在这本歌谣集中,抄写了流行于红四方面军的《叹郎歌》《红军歌》《参加红军歌》《送郎投红军》等歌谣13首(图9),以通俗易懂的顺口溜形式号召“扩红”、宣传共产党的主张和土地革命政策。歌谣抄写字迹工整,书写认真,内容完整。
可惜,我们仔细搜索了整个陈列馆,没有发现这本珍贵的手抄本《红军歌谣集》原件。保安师傅说,馆中从未见过《红军歌谣集》。看来,这国家一级文物的手抄本太珍贵了,不会放在一人当值的陈列馆里。
在江油红军文物陈列馆旁是革命烈士英名碑(图10)。
除了市区,在江油市境内的红军遗迹遗址还有不少,如青林口镇的红军桥及红军石刻标语、青林口镇黄公祠的红军墨写标语、青林口火神庙的红军石刻标语、新安镇场镇的红军石刻标语等。其中,青林口镇黄公祠的红军墨写标语是全国最大的墨水书写红军标语“红军是中国民族和劳苦民众的救星!”至今保存完好。可惜,我们没有来得及去看看。
附一:红军在江油大摆火牛阵的故事
红四方面军在江油曾大摆过两次火牛阵,一次是在强渡涪江之时,另一次是在撤离江油之时,都取得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1935年4月,红军强渡嘉陵江后,欲取位于涪江上游的重要据点——江油城(今武都镇),很快便控制了涪江东岸的沿岸地区,开始准备西渡涪江。把守涪江西岸南塔坡据点的敌一个营,已建好了岸防工事,并将沿岸大大小小的各种船只全部劫走。红军决定大摆火牛阵,用没收地主、豪绅的50余头水牛冲锋,每头牛拉一支木筏,木筏后再拴上一只拌桶(农民收谷的用具),红军突击队员坐在拌桶里赶牛。准备就绪后,牛和人下水,点燃牛尾巴上绑着的柏树皮浸煤油火把,火牛阵轰轰烈烈向对岸涌去,敌人的枪炮越猛烈,受创的水牛越发疯似的凫水前冲。正当火牛阵吸引住敌岸的全部火力时,红军一个营已由牟家旋下游偷袭过江,随后即向纵深迅速推进,既而再兵分两路,从左右两侧包抄南塔坡据点,敌营长黄某稀里糊涂地便做了俘虏。不到一个小时的战斗,红军全歼南塔坡守敌,又抢占了水口庙东北的山头阵地,截断了江油守敌与水口庙守敌之间的联系,为大部队迅速渡江包围江油城开辟了胜利前进的道路。
到了6月,红军在富庶的江油境内完成了筹粮扩军任务并陆续西进,包围江油城(今武都镇)的红军部队也准备撤离。为了掩护围城的部队顺利地撤退,红军再次启用火牛阵,不过这次用的是跑得比水牛还快的黄牛。红军事先动员群众,用竹子编织成一道“篾城”,“篾城”外布满钉尖朝上的用毒药煮过的铁钉,然后在每条牛的尾巴上拴上一串鞭炮,在牛角上绑上竹筒,竹筒里塞满浸过煤油的烂棉花。夜晚,红军战士点燃了牛尾上的鞭炮和牛角上的烂棉花,将牛从“篾城”内放出。火牛带着噼里啪啦的爆响一股脑儿向敌方猛冲。敌人误以为红军大部队出动了,疯狂开枪放炮,然后追击而来,待冲到山上,却被“篾城”所阻,一不小心,即被毒钉所伤……而此时红军已经撤离,直奔北川方向了。
附二:增加去梓潼县的寻访
1935年3月29日,红四方面军突破国民党嘉陵江防线后,麾师西进,红四军、九军、三十军主力一部向梓潼挺进,从4月初起兵分六路进入梓潼县境,占领了百顷坝(许州)、三合坝(自强)、大新场(乱石沟)、仁和场等乡镇及战略要地,进而扩展至黎雅庙、老观庙(观义)和扼据县城周围之制高点,形成包围。
驻防梓潼的川军二十八军军长、四川“剿匪”第一路军总指挥邓锡侯急派所部第六旅旅长黄鳌率部星夜兼程奔返梓潼布防。黄鳌部以两个团的兵力,部署在梓潼县城及与县城隔江相峙的唯一屏障长卿山,驻城西周家大院子一个营,与长卿山守敌形成交叉火力。
4月18日红军出奇兵攻下长卿山,当天,红四军十二师又顺利地占领了梓潼县城。19日,红军以“西路军政治部”的名义,向全军各部队和各地区印发了战斗捷报。红军攻占长卿山后,即在长卿山上构筑战壕,以防敌军反攻。共筑三道防线,沿司马石室一线,主要构筑北南两端;司马石室庙后柏树坪一线,绕过南北山嘴;再就是柏树坪之上,山脊之下一线,从北至南,构筑战壕掩体。部分战壕留存至今。
红军攻占梓潼城后,梓潼与剑阁等县一起连片,成为川陕苏区的一个组成部分。
在梓潼县保存下来的,有马迎乡红军烈士墓和红军政治部石刻标语、许州镇红军桥、红军凤凰山战斗纪念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