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文化的内在结构

文化结构指的是构成文化的内部诸要素，这些要素之间存在紧密联系和相互作用。文化结构是一种分析手段，旨在将作为整体的文化在思维过程中拆分开来，以便于我们认识和理解。而在事实上，各种不同的文化现象始终是作为一个整体发挥作用的，是作为一个包含物质现象和精神意义的整体体现在观察者的眼中的。文化的内在结构包含三大要素:观念、符号和制度。

首先，文化观念形成于特定的社会生活条件，反映了特定文化群体的物质诉求和精神诉求，体现了某种价值取向。观念是文化最基本的层面，反映了人们对社会现象和自然现象的特定态度。如在古代社会，人们可能将自然当成一种超我的存在，并用神秘主义的神话来解释社会现象和自然现象，通过神话来达到自我的同一性和集体的同一性。对于自然中的各种征兆，古人总是给出各种拟人的解释，或者对社会中的人类现象给出自然解释，社会秩序和自然秩序不分，自我观念与集体观念不分，因此也没有主体性观念，没有理性观念，没有现代社会才有的那种客观性思维。

其次，文化符号是观念的表达媒介。符号总是和观念密不可分，任何观念总是通过符号体现出现来:通过符号，观念之间才能交流，达成共识，形成行为模式。符号的意义在于，通过符号形成非国家强制性的强制性，将行为者的行为纳入到符号所体现的观念和价值当中。文化符号可能形成某种“暴力”，这种暴力没有国家强制，但是具有巨大的合法性压力。具体说来，在一个文化共同体中，当一个人因为违反了某个文化规则时候，其周围的人总是会投来异样、敌意的目光，说出某些不敬和怀疑的言辞，或者作出某种冒犯性或者应付性的特殊动作。这种行为会汇聚成群体性的反应，进而会破坏文化规则违反者的生存条件，使其难堪、羞愧甚至活不下去。这种群体性反应赋予了符号强有力的意义，符号因此构成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媒介，维系了人与自己心灵世界、社会世界、自然世界之间的交流和同一性，协调着不同行为者的行为。

最后，文化制度是人类在文化观念指引下，通过各种符号交流媒介而形成的社会秩序或者固定行为模式。人类在通过符号的观念交流中产生行为互动，互动的固定结构就构成了社会秩序。任何文化，如果其没有形成某种社会秩序和行为模式，就不会为我们所观察，我们当然也就不会知道其存在。这种说法虽然具有唯心主义色彩，但是却是一种可靠的研究态度，因为当我们说文化的时候，我们总是要言有所指，而不应是空想。观察任何一个特定的文化共同体，通过陌生和熟悉的对比，我们都会发现某些让我们感到惊讶的不同行为模式。一个人如果去不同文化的国家，将会发现其国民的语言、表情、动作不仅不同于本国人，而且也遵循着特定的规律和模式。这时我们就是在观察一种文化现象了，这种文化现象以一种有规可循的方式能够被我们感知到。

尽管这里我们强调了文化的三个结构性要素，但是我们不应将这些结构性要素孤立地看待，观念、符号、制度是融为一体的。如果孤立地看待任何一个要素，我们都可能无法理解文化现象。没有观念，我们就无法理解符号的意义和由符号的意义所构成的规范。不理解符号的意义，我们无法理解人类的行为秩序的形成。任何文化制度都是规范和事实的综合体，规范解释事实，事实佐证规范，规范以事实为载体，事实通过规范展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