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法”的中文词源

探询法的词源对于理解法的词义具有重要意义。人们可以从法的词源及其词义的变迁去透视法的本质和历史。根据目前的知识，汉字“法”在西周金文中已经出现，但依学界通说，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对法的解释具有权威性。“法”的古体写作“灋”，《说文解字》注释说:“灋，刑也。平之如水，从水;廌，所以触不直者去之，从去。”^[2]廌又名“獬豸”，是传说中的独角神兽，生性凶悍，能分清是非曲直。对这一解释的一般理解，一是“灋”与“刑”两字通假，二是“灋”的基本含义是指公平与正义，“平之如水”。“触不直者去之”也就是惩罚。但是，对这一字也存在不同的阐释。蔡叔衡先生在《中国刑法史》中认为，“水”的含义是一种刑罚:将有罪之人置于水上，随流漂去，类似于放逐。据他考证，首先，“灋”字古音废，钟鼎文灋借为废，因此，废的含义就渐渐与法字的含义等同。《国语·郑语》注:“废，禁也。”法在词源上具有禁止的意思。其次，法与逼是双声，变逼为法。《左传·襄公十二年》注:“逼，夺其权势。”《尔雅·释言》注:“逼，迫也。”这说明法具有命令的意思。最后，法与伐接近，具有攻击、惩罚的意思。《管子·心术》注:“杀戮禁诛谓之法。”《盐铁论·诏圣》注:“法者，刑罚也，所以禁强暴也。”以上解释，可以说明，从功能上讲，法具有命令、禁止之意，从手段上讲，法具有处罚之意。这种解释与把法视为“平之如水”的解释相去甚远。当代学者梁治平先生也认为，在中国古代文献中，刑与法是可以互训的。《尔雅·释诂》注:“刑，法也。”“律，法也。”《说文》:“法，刑也。”《唐律疏议·名例》:“法，亦律也。”我国的夏商周时期的刑、春秋战国时期的法和秦汉以后的律的核心含义是统一的，就是指刑罚。这与西方法律文化中法具有权利、公平、正义的观念完全不同。^[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