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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迹”的计算:隐性知识的人工智能途径
1.2.4 1.4 人机结合
1.4 人机结合

后来被冠以“机器人”的“机械人”,是一个与人工智能交叉的方向,其研究涉及机械、材料、通信、自动化等领域,是人工智能的一个典型应用领域。不过两者常常被混淆。[12]

2014年厦门大学主办的“心灵与机器”第11次会议上,周昌乐教授介绍了其团队开发具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的计划,意识是智能的高级形式。他的目标是实现具有“自我镜像”的机器人:让3个一模一样的机器人随机运动,用摄像机拍下机器人的整个运动过程,然后回放,看机器人是否能在视频信息中认出自身。周教授强调困难之处在于操作系统层面的程序设计。与会者有的说可预先编好程序,有的认为要像小孩成长一样获得意识能力,有的对测试环境没有全面理解。对于这些说法,首先需要明晰两点。第一,测试环境类似于图灵测试,即此处依然还是观察机器(机器人)的行为与结果,着眼点并非与人类智慧一样的内部过程,于是“像小孩成长一样获得意识能力”就既非本意,又是过分高的要求了。第二,笼统而言,认为要预先编好程序一说无误,现在的人工智能也是如此,所谓的“自学习”也是事先经过大量学习的,尽管运行过程中可实时再学习,但目前为止,“实时再学习”对结果不构成主要贡献。困难的是,“事先编好程序”本身不简单——目前的人工智能研究脱离不了现有的技术手段。自由的讨论往往会超出话题本身,甚至背离原意,于是开会变成了主要是解释与说明的过程,而忽视了有益的启发和互相的促进。在机器人具有自我意识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一个实验室的研发人员研制的机器人能仔细寻找并抓起特定范围内的污物,并知道自己是否成功地把脏东西放到桶里去。英国科研人员研制出的能弹钢琴的机器人的弹琴速度比任何人都快,它还能边唱歌边敲鼓为自己伴奏,眼睛里面安装的摄像机可捕捉观众的表情,与其互动。[38]“特定”范围就意味着那不是任意的东西,“快速”则是机器本来容易做到的。

日本东京工业大学的研发人员研发的机器人可利用过去的经验和自己掌握的知识做出判断,找到最理想的处理方式。机器人将瓶子中的水倒进杯子,这是事先编好的程序。在此之后,他们又要求正在完成其他任务的机器人将杯子中的水冷却。机器人停下手头的工作,思考之后放下瓶子,拿起冰块放入杯子中。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举动似乎说明该机器人已经具备学习能力。根据事先设定的指令,它并不会往杯里放冰块。具备学习能力意味着机器人在编程时只需拥有非常基础的知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不断学习,机器人可以掌握更多知识,无须额外编程。[39]但上述实验未介绍学习环节,“拿起冰块放入杯子中”是怎样的思考过程读者尚不清楚。

同年,在第18届RoboCup机器人世界杯比赛中,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自主研发的“可佳”智能服务机器人荣获冠军,那是我国服务机器人首次在国际服务机器人标准测试中排名第一。该机器人可完成端茶倒水、打扫房间等事情。此外,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还在多机器人二维仿真比赛中蝉联冠军。[40]此前有次会议晚餐中,东道主以可乐敬“酒”,中科大机器人实验室主任陈小平教授开玩笑说要“识别”一下,我说凭当时的情况由常识可推知结果。在其介绍“可佳”的报告中,有机器人取两样东西的演示,我问机器人预先知道的是距离信息还是图像信息,被告知是距离信息。而实际生活中,若请儿童取某样东西,指一下方位即可。当然,我们前面有言,我们不要求是同样的机理,达到同样目的即可。

2015年中,德国一工厂的一名员工遭遇机器人意外伤害而身亡。当时机器人抓住他并将他挤向一块金属板,由于伤势过重而不治身亡。接着,机器人威胁人、人工智能战胜人,以及机器人拥有意识等说法或担忧又一次甚嚣尘上。这些舆论背后表现出的是对技术本身认识的不足、人们心态的浮躁以及思想方法的不周。本质上,就如机床将操作工的手指切断,甚至将头颅卷入一样,那只是一个事故。这个机器人并没有做预设之外的动作,只是本该抓取元部件而偶然抓了人,根本不具备其规定动作以外的执行力,或者说,那只是一个自动化装置。如果说威胁人,那么该机器人不比其他机器可能造成的威胁大,这个过程中没有体现出所谓的智能,战胜人还遥不可及,机器人拥有意识无从谈起。拿该事故说事,从积极的角度看,是操之过急了。

自周穆王那时至今约3 000年过去了,那个“机械人”依然只是故事,人类的想象远远超越现实,并始终领先在前。但是,表面像只是一个方面,能做事情才有用;不仅如此,做既定内容和程序的事是一回事,实时反应甚至当机立断则是另外回事。

有次在上海轨道交通里我突然听到一位上了年纪的人在大声说着什么,原来他上车时与年轻人因座位发生争执。年轻人先坐下了,而年长者坐到了别人身上(我只是听到他们说话,没看到一开始的情景),觉得年轻人应该谦让点,嚷嚷没完。一旁坐着的一位中年人则不服气年长者的言语,说了话,转而成了他们俩之间的你一言我一语。年长者还说,一排座位可坐6个人,那时只坐了5位,他坐下去无可厚非。这事着实不易论对错,先后、尊老、空位等搅在一起,旁人往往“和事”,当事人又各不服气。

还有一次是去上海的途中,我在火车上找到位置后发现那排的左排三座右排二座都已有人,就对坐在我车票座位上的小姑娘说:“你坐错了吧?”她没说话,示意左边的座位是她的,而左边座位上的小伙子一个劲地看着右排说:“你坐那边。”他的意思是他的座位在右排,请我坐右边,本来那是我马上可做的事,但右边坐在小伙子原来座位上的年轻人不动声色,没有反应,我不明白谁是无座者。此时小伙子不耐烦地站起来,那个无座位的年轻人这时才起身。我对小伙子说:“你不必(起身)了。”他还是坐到了他的车票指定的位置上,似有不悦,我便说那边(开始)没空位。他们诸位心里都有考虑,包括那位年轻人,也许他认为他一旁的人也是没座位的。我坐到位置上后想:从思维过程看,他们都体现着瞬间便利于自己的“盘算”,又不一定随时都用语言清晰地表达出来,而是希望别人理解其未说出的想法,这是生活中经常出现的。从上海回去的路上,我也遇到了类似情况,有两位同行者为了坐在一起已“占”了我票号所指座位,他们要我坐到右边空着的座位上换一下,我即说“好”并坐到那里。上述一系列情景让计算机碰到就会犯难、“死机”了。除非事先让其知晓这类“知识”。对计算机而言,“记忆”是简单的,要临场处理则其可能束手无策。

当下,谷歌学术搜索引擎的结果中大量文献并非都是学术文献。艾伦人工智能研究所的引擎则可向用户提供别具一格的服务:理解论文内容而不需要依赖作者或出版商键入这些关键词,它还可以辨别某篇文章所引的参考资料是否具有重要参考价值,而不仅是作为背景或用于对比。[41]这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方向。

丰子恺说过一个故事:“弘一法师有一天对我说,马(一浮)先生是生而知之的。假定有一个人,生出来就读书,而且每天读两本(他用食指和拇指略示书之厚薄),而且读了就会背诵,读到马先生的年纪,所读的书还不及马先生之多。当时我想象不到这境地,视为神话。后来渐渐明白,近来更相信弘一法师的话绝非夸张。古人所谓‘过目成诵’,是确有其事的。”[42]就如国学大家马(一浮)能够如此博闻强识,他多大程度上占用了大脑的记忆空间呢?据估计,人类大脑估计有1 000亿个神经元,每个神经元又与另外5万余个其他同类细胞相联结,人脑的记忆容量大约是1015比特。马一浮所用仅为“沧海滴水”。[13]记得中学时看到有个报道,说美国有一个叫亚克敦的“两脚书橱”一生读了70 000册书,但不会“活学活用”。杨绛谈及往事时回忆道,解放初,钱钟书一次与学生一起到某旧书店时说,如能找到一本他没读过的书,就不算其老师,学生出于好奇,捡冷僻书文,钱钟书立即说出哪朝哪代何人所作、讲些什么内容,屡试不爽、从未错过。[43]如此“极端”的能力,对计算机而言“不足挂齿”。计算机和人,在逻辑运算、抽象思维与形象思维、学习知识方面是“各执一端”,各自的所长是不同的。

美国前国务卿赖斯在其回忆录《无上荣耀》中谈及朝鲜问题对中美关系而言是福也是祸时写道:“我想危机这个中文词能很好地体现出这一点:‘危’意为危险,‘机’意为机遇,组合在一起便为‘危机’。”[44]估计那是其一旁翻译的作为,中文本意通常并不都按并列结构的意义理解“危机”一词。字及词的微言大义,智能的灵动发散由此略见一斑。只是人工智能尽管步履艰难,但无危可见,亦无机可言。

钱学森先生指出,单用计算机之类的机器不行,但人需要机器来帮助。人利用机器,机器辅助人,如其致马希文教授的信中强调的人机体系:“所谓智能机也只是人的助手而已。”[45]古籍中最早出现“智能”一词者大概为陈寿的《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中的《隆中对》:“……智能之士思得名君。”意为虽然是智慧和有才能的人,还是希望有开明的统治者。推而演之,人工智能系统还得有人类之“君”来设计和引导。用通信(communication)方式替代模仿(imitation)来呈现类人(human-like)智能而非精确智能(humanexact)也可能避开目前的困难。[46]其出发点不是“作弄”询问者,而是通过与会话伙伴共享某些含义而实现一个目标。这便是人机结合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