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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的安排是从西哈努克市返回金边，换巴士去越南，这是LP介绍的一条很成熟的背包客线路，每天无数游客在柬埔寨一号公路来去进出柬埔寨、越南。住在海滨客栈第二天我试着问总台的人，能不能从这里直接到越南不必回你们首都？值班经理很爽快地说，有啊，每天早上9点钟从客栈门口发一班车过境进越南，去的地方自己选择，客栈中巴最远送到朱笃。于是我决定了自己下一步的线路，何必返程走回头路，那是旅行大忌。

查看地图确认，路线是经过白马到越南河仙，之后如果去朱笃再到西贡，山区行车，不是我喜欢的路。上网查阅了越南湄公河三角洲资料，了解到富国岛风光优美，之后走冲积平原的平路到西贡，没有山路曲折颠簸，途中会舒服很多，河网密集地区视野开阔，自然风光要比山区好，从而最终明晰了沿途走河仙到富国岛，参访迪石、芹苴、美荻几个三角洲省城的整条旅行线路。出境线路中巴票价客栈对面旅行社要便宜近10美元，自然是我的选择。这样在海滨悠闲三天后，早上9点钟乘旅行社中巴离开西哈努克市前往越南河仙。

我是最后一个上车，反倒坐到了门边前排。一车的西方面孔，加上女导游16个人，中巴满员。开车后女导游自我介绍完毕请各位乘客报国名、职业，相互认识。后排4个挤着坐的俄罗斯人中，3位中年的同城生意人冬天度假，一个大学生学校放假陪同；一对法国中年夫妇度假旅行；6个捷克大学生放假旅行；我邻座一对奥地利母女，母亲是大学历史教师，女儿读大一（小美女哦），母女俩度假旅行，母亲到西贡有一个考察项目，公私兼顾了。单人行仅我一个，加上女导游两个亚洲人。群体中的东欧人居多。女导游能说，带领车上气氛活跃起来。各种口音的英语有些好听懂，有的很困难。一车欢笑声。两小时左右抵达白马市。中巴在旅行社白马站停留半小时办理交接，我借此机会到附近街区转悠一圈。白马这条街靠河边，河面宽、水流缓，两岸景色旖旎，热带风光说不尽的美丽，法国小楼几条街，街巷虽老旧却不失风雅。

对经过的白马市我一无所知，只有根据网上源自百度百科资料了解的情况：Krong kep，直译为格隆盖普。“格隆”，城市，“盖普”，马鞍。当地华人把“格隆盖普”称作“白马市”，位于柬埔寨最东南，和越南最西南河仙省接壤，是柬埔寨最小的直辖市，距西哈努克市约百公里，面积336平方公里，人口357553（2008年），是柬埔寨著名海滨旅游避暑胜地。

开车后换了一位男导游。我问他市区这条河什么名字？他也说不上来。回来查资料，看到一个Tuk chhou River，中文为图超河的名字，没能确定。河岸见到的简陋吊脚楼居所使我想起前两年在曼谷市中心区河边走过的一条吊脚楼街，是穷苦人家聚居的地方。破旧材料搭建的简陋房屋和现代化洗衣机、电冰箱、摩托车、液化罐、液晶电视组合在一起，形成城市奇观。

男导游分发入境卡时，告诉游客填写方法和出境注意事项。经过的海滨景色吸引我全部注意力，他说什么我都全然不顾了。蓝天白云下一个个各具特色的海边小区从车窗里退去，不同肤色的外国人在沙滩边茅寮下吊床上悠闲自在地读书、喝啤酒、闲聊，几个中国年轻人身影一闪而过。白马滨海风光果真名不虚传，给人要驻足观赏的冲动。

海滨街走尽，路边开阔，中巴前行十分钟后导游招呼大家下车。一个普通得像街边货栈的彩钢瓦大棚下的板房是柬方出入境管理处，出境管理官员在护照上盖个戳，从波贝入境到白马出境，陆进陆出，我的两周柬埔寨旅行结束。暹粒八天，金边、西哈努克城各三天。深感没看够，留下不少遗憾，我相信会有第二次，不论是再看吴哥还是去马德望、诗梳风、贡吥各地旅行，还有把洞里萨湖的空白填上，金边的街巷还有很多没走，想去看看万谷湖边夕阳晚霞……人只有在离别时候才会有依依不舍的感觉。

两国接壤，平原地带，像荒僻乡野，一座大楼孤零零地矗立平地，格外抢眼，楼顶大招牌和几只霓虹灯广告牌昭示着一座宾馆娱乐综合楼，门庭冷落，也许夜里才会人声鼎沸，作为过客我是看不到了。越南河仙国门高大规整，中巴停在外面，旅客下车步入大厅排队依次受检。我挨车门坐，先下车走得快，签证早办好，官员盖章放行顺利通关。等候其他同车旅伴受检时，好奇心强烈，便到国门内外走走看看，拍几张照片，毕竟是国门不比其他。国门里一座院中大楼应该是越南边检和海关办公楼，另一座花园式院里平房居室有模有样，大概是海关边检官员职工生活区。司机和导游已把车开进越南境内在路边等候，他们每天往来，有多次往返证件自然无需花时间排队。从国门外向来路张望，两国门间接壤的开阔地带除了那座孤零零地越南文、英文招牌的宾馆娱乐综合楼别无他物。几个推自行车运送废旧纸板的百姓在路上费力地走过来，使我想起二十年前河口桥上老街小贩早晨推满满一后架空啤酒瓶过关到中国境内，下午再推几箱啤酒回老街往返过境的情景，清贫百姓生活实在不易。不时有摩托车载人或装满货物进入国门停车，进入大厅。

两国门相距不远，都不见持枪军人站岗，和平环境一目了然。我记忆里还有几路越南大军坦克车、军车隆隆驶入柬埔寨，几天之内占领柬埔寨全境的历史报道印象，这一带是当年的南路越军突击出发地。三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国门遥遥相对，国力强弱立现，和我前些年去麻栗坡天保口岸游览时感觉一模一样。且不说中国海关楼高大庄严、楼上国旗飘扬，境内商城座座富丽堂皇，展厅商铺为街，温州深圳昆明商人云集，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国门外山连山，一段公路转入山后，夕阳中给人“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的苍凉之感。

两国门的警察室是有的。柬埔寨在彩钢瓦大棚下有一间板房，越南则在通关大厅对面，不时有面色严肃的男女警官进出。集齐一车人之后，中巴继续前行。新修的水泥路宽阔平整，隔离带和路两边小树、稚嫩鲜花稀疏。导游开始统计在河仙下车去富国岛和去朱笃的人数，并代为购船票等诸项事宜。初到越南，都是懵懂客，随他安排，小伙子热情洋溢，口齿伶俐，做事精明。车子把我和四个去富国岛的俄罗斯人送到码头，导游下车购票分发给我们，交代码头工作人员带我们去候船，便载着去朱笃的其他旅游者飞快离去。我看看船票，如果熟悉一点，不由他代办，自己在码头下车买票，要少花一点儿钱，小伙子赚了每个人两美元。小聪明，我摇摇头默默叹道。我爱和憨厚老实人打交道，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有时候甚至厌恶，不在小钱在人品。新修的河仙码头坐满候船的人，老外和当地人各半。

海港另一边是条河。隔岸相望，午后阳光火力十足，把世界照射得通亮闪光，河水清清，水面或小船静泊，或小艇飞舟劈开水面，船尾卷起长长白浪，对岸绿树婆娑，鲜花盛开，小楼屋顶彩瓦鲜艳，车辆奔驰，漂亮得叫人心醉，我后悔没在小城住一晚，明天早上再渡海去往富国岛，当然不是因为船票被讹了两美元。真想立刻扑进小城看个够。码头上停靠的快艇准备停当，招呼乘客上船。抬眼看去，弧面流线型船头，便知是俄罗斯造，和早些年长江三峡重庆宜昌间飞驰的快艇外形大体相似。船员和服务员忙着把乘客们安顿好。一位长圆脸蛮秀气的女服务员见到我点头笑着说“ぉはょぅごぞぃます”（早上好），我一听乐了，怎么把我当日本人说起日本话了，指指手腕儿示意看表故意说“こんばんは”（晚上好），心说都几点了你还奥哈哟呢，小姐也笑了跟着一句“はぃ”，嘿，真演起日本鬼子二人转了是不是，换成英语对她说，开船后请过来一下，我有事向你咨询。秀气小姐“OK”一声后，去招呼刚上船乘客找座位。

快艇轰鸣声太嘈杂，传进客舱里都不消停，驶出港湾才习惯点儿。越南语的电视节目听不懂，于是拿着卡片机去舱尾拍海景。蓝天碧海，确实漂亮。和坐船尾打开舱门看风景的父女俩打招呼，互报国名。见我要拍照片，父亲叫女儿起身，他侧身靠舱壁为我腾出空间。抓时间拍几张照片道谢回到座位。秀气女服务员身后跟着一个端托盘男服务员走过来，拿起一块冰冻西瓜递过来，我连连摆手说不能吃，她说你是客人，送你的。我解释说，身体原因不能吃冰冻包括冰棒冰激凌在内的所有食品，谢谢你的好意。唯恐有弗好心引她不悦。说完我取出包里随身带的热水瓶倒了几口热茶喝。

她说明白了，没关系。叫男服务员自己去送卖，坐到过道旁空座位问我，刚才你说什么事咨询？我问她，这次到富国岛准备住三天，回程去迪石有没有船，一天几班，在哪里买票，票价多少？她问准备住哪里？我说，LP介绍的一家宾馆。小姐说，码头离景区很远，自己买票不方便，一般宾馆旅店都会为游客提供订票服务，船务公司会派车去宾馆接，不必自己找车跑路。如果一定要自己订票，可以去景区街上，很多家旅行社都能买票，并且记下宾馆地址有车送到码头。去迪石的船比较紧张，需要预订，不然会耽误行程。这几年她多次遇到人到了码头却买不到票，返回景区重新买票订票的情况。一定记住要预订。谢谢她详细解答。

秀气小姐问我，你真是日本人吧？日语说的那么好。我笑着说，好什么好，就记住几句。我是中国人。我心说不是你把我当成日本人说了日本话，我才跟你逢场作戏开玩笑吗。小姐睁大眼睛说，真的吗？她遇到日本人都会日语问好，只会一两句问候语，日本人听了都很高兴。小姐有点儿“话痨”（开句玩笑，爱说话，很健谈，我喜欢这样无拘无束地聊天，旅途不寂寞，很开心），可能是开始我的日语玩笑打开了她的话匣子，下边就听她说了，我插几句嘴。

小姐说，每天都有日本人到富国岛，台湾人、香港人也很多，你们中国内地的年轻人也不少，今天上午她还送走几个去了柬埔寨。像我这样年纪一个人旅行的中国人她是第一个遇到，所以把我看成日本人接待。我说，台湾人、香港人都是中国人哦。她说，你们使用的护照可不一样。我没说话，可不是吗。她接茬儿说，台湾人、香港人和日本人团队多，一来十几个几十个老头老太太，有时候一条船坐满还不够得拼船。公司有会华语和日语的，派那些人接待，她主要接英语、德语和法语团，今天下午有个同事请假回家，她临时半天顶班。

我心想这丫头好厉害，问她，你在公司几年了？她说，三年，大学毕业就到这家公司。我问，大学学旅游？她说，英语专业。那你怎么会那么多外语？她说，小学就有法语课，中学学了六年，老师是法国人和法国留学回来的人。大学考到西贡选择主攻英语，同时又学了几年德语。我说，那你真了不起，欧洲几种主要语言都叫你学会了。她说，在越南会几种语言的人多得很，她们小学中学教法语的老师请假，随便找个老师就能教几天不误课。我心想此话不假，越南是法国百年殖民地，美国人在越南打了二十几年仗，法语英语满天飞一点儿不奇怪，跟金边暹粒似的，满大街法棍儿，似乎柬埔寨人不会吃大米饭了，就像菲律宾，一般老百姓的英语水平都说得过去，从来没有沟通难处，只有人家听不懂我的Chinglish的份儿，哈哈。

我问她，你老家哪里？她说，河仙，本地。毕业那年她原想留在西贡找工作，母亲生病需要她回家照顾，临时找了份工作，就是这家公司，每天能回家。母亲病好以后她准备去西贡，联系好的几家旅行社争着要她去上班，可是公司老板就是不放她走。我很有兴趣地问她为什么？她说，在公司上班头半年，她开始接团，除了越南国内的，英语团、法语团、德语团她都接过，哪位同事病了请假了她也可以顶班上，收到一些团的表扬信，网上好评不少，老板高兴给她加了工资。等她联系好西贡那边旅行社，老板问工钱给多少，第二天就加工资比人家多，到现在几次以后，她到公司时间不长，工资是员工里最高的，不少十几年的员工都不如她。她妹妹今年大学毕业，老板说毕了业就来上班。像这种殊遇，她也不好意思贸然走，这么一干就是三年。我说，那还是你能干，老板舍不得你。

她说，她喜欢旅游行业，想做管理方面的工作，现在还在学习，再有半年就毕业，到时候跟老板谈谈调换工作搞管理。我想可能是MBA课程，没问。我问她，有男朋友了吗？她说，大学里有一个，家是西贡的，男朋友父母都见过了，这三年几次没走成，都是男朋友在那边帮忙联系的，对方等不及，去年分了手，现在已经结婚，她还去西贡参加了婚礼。看见她眼里掠过一丝忧伤，我忙安慰她说，你这么优秀，一定会有好男人等着你。她叹了口气起身说，先去工作，等会儿下船过来。看得出她是船上领班，服务生听她安排。二十几岁的女孩儿，不简单，不容易。工作顺利挣钱不少，却在个人感情生活中受挫，世事难两全哪。

快艇减速进港。秀气女孩儿走过来说，下船时她要忙着招呼客人，就不来专门道别了，祝我旅行愉快。我再次感谢她的帮助，祝她好运，工作生活愉快。

富国岛的码头路太长了！一条细水泥路伸出海岸线足足一公里，泊船位的小水泥方台容量很小，除了几辆摩托车连三轮摩的都放不下，何况蜂拥而下拖箱、背包、提行李的旅客，绝大多数下船旅客必须步行自己走出去。一般旅客倒也罢了，带行李的老人和带孩子的妇女可怎么办？我背起大小两个背包随稀稀拉拉的步行队伍慢慢往外走，海上栈桥漫漫一公里哦！风景倒是好看，可是有几个还能有闲情逸致赏景？我算其中一个吧，不时停下来回头拍几张照片。

码头门口照例是些拉客仔和小贩，大堆的外国游客被围着拉来拉去讨价还价，有些坐在车上观望外面的热闹。我掏出LP给一位司机看，他看过二话不说接过我大背包塞进一辆加长北京212吉普，摆摆手叫我上车，又转身去拉其他客人。伸头钻进吉普车厢，上午同车的四个俄罗斯人已经坐到后排，我和他们点头打招呼。旁边的一个空座很快有人坐上。司机上车发动快速离开码头，转弯上公路直行没多远连续转两个弯，不到十分钟钻进红土路密林中，车后扬起滚滚红黄迷蒙烟尘一长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