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古籍研究 总第66卷
1.12.4.2.3 (三)汉字讹变
(三)汉字讹变

汉字讹变是“古文字演变过程中,由于使用文字的人误解了字形与原义的关系,而将某些部件误写成意义不同的其它部件,以致造成结构上的错误的现象”[35],也是汉字演化的方式之一。商承祚对古文字被篡改致原貌多不存颇感痛心,对古文字形义被妄说尤有感触,曾言“结构任意,体多误合矣。”“后世误形立说者,则未有不失之千里者矣”[36]。因此,在考释、梳理古文字时,极力辨正古文字被传写篡改的谬误,分析其讹误之由。商氏所论讹变有传写而讹、形近而讹、整齐而讹等三种情形[37]

1.传写而讹

传写而讹主要是文字在后世书写、传抄过程中,由于误书而造成的讹变。商承祚主要通过甲金文字与小篆的形体比较而得之,常直言“后世传写之误/失”。如:“圅”,甲骨文作,象倒矢在圅中,右上部所从之为“其缄处,且所以持也。”商氏说“后世传写误而为,许君训舌,殆指此,谬于初意矣。”“逃”,甲骨文作之形,“此象二人背逃之形,许书之,殆由写讹误”。甚确。马叙伦曰:“甲文逃字作,传写讹变为,又为卜兆之义所据,加辵成逃矣。”[38]这是后世不明部件寓意而造成的书写之讹。

商承祚指出因传写而讹的字还有:丮,甲骨文作、,“金文作(毛公鼎丁未角字偏旁),今篆文作,乃传误也。”㫃,甲骨文作,“金文作(㫃爵)、象杠与首之饰即斿形,篆文作写误也。”皮,“《说文》古文作,籀文作,《汗简》引作,所从之,乃之讹之讹。金文叔皮父簋作,者减钟作,可证。壶作,鈢文作,亦误。”贙,甲骨文作,“角两虎对争之形,即许书贙之本字,后世传写误正,成虤,遂加贝字以别虤,微此几晦其初形。”

2.形近而讹

形近而讹主要是由于文字的相关构件相似而在书写中将彼形误作此形造成的讹变。形近而讹既有同一文字系统内的讹误,也有不同文字系统之间的讹误。商氏常用“某与某形近易误”、“与……相混”等表述。如:“攸”字,林义光释曰:“按以为水省,不显。古作敦,作攸尊彝丁,从攴从人,即修之古文。”[39]商氏将其甲骨文、金文、石刻和小篆进行比较,知甲骨文“攸”从人从攴不从水,金文已改之从从攴,至今本《说文》从水省,疑形近而误,是也。商氏后在《说文中之古文考》补充:“甲骨文作,金文王尊同,颂、伊,师酉,颂壶作。此从作者,其之讹欤。”[40]赵平安指出“新出文字资料与明拓本基本相同,因此当为的讹误。”[41]

3.整齐而讹

甲骨金文的形体结构不固定,繁简并存,能左能右,或分或合,书写相当随意,增减偏旁往往因人因时而异。后人为求整饬美观,取其悦目,“或欲整齐,或欲茂美,变而离其宗矣。”[42]但由于不明文字最初取象义,而在整理、规范过程中造成讹误,商承祚常用“因整齐失其形”言之。相对于传写而讹和形近而讹,整齐而讹是有意为之。

商承祚曾言“象形为文字之始,及至后世,日归整齐,遂不能尽似,此古文与篆文之分也。”[43]甲骨文的“马”其形虽屡变,“然一望而知其为马也。至周文字日趋整齐,愈变愈不肖”。进而总结了文字形体发展的一般规律:早期文字尤其是象形文字在由图画式结构向线条化演变过程中,为求整饬美观,日趋整齐,愈变愈难以窥见其最初形态,故而不明其取象义而造成讹误。商承祚明确指出因整齐失其形的例子还有:猴,“案猴乃后起字,其本体疑即《说文》训‘母猴属’之禺。今篆作者,整齐失其形也。”为,“甲骨文作,金文宗妇,石鼓文同,皆象以手牵象助劳之意。金文后变作舀鼎、公伐䣄钟,形已失。小篆整齐之作为,以人手为兽爪,象形为猴形,古文无所取义。”仆,“甲骨文仆作,从两手捧,似箕内盛有粪土之形。金文将箕置头上,又变其笔势。古文省略为,小篆又整齐之为。金文史仆壶作簋作。奴仆从箕,示执贱役,逐步省误,由来已久,不自汉魏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