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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大师散文坊 青春是一场伟大的失败
1.76 该怎样定义他们呢?
该怎样定义他们呢?

1865年2月23日。今天我在街上看到一支特殊的队伍,由很多年轻的南方叛军士兵组成。他们被称为是“逃兵”,我们不能简单地去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他们总共差不多两百人,昨天刚从詹姆士河乘船过来。他们步履沉重,疲惫不堪,一路缓缓前行。我站在街边打量着,他们的衣服都是脏兮兮的,大多数是那种原始的灰色,军服上配有一些挂件,裤子上有一个,背心或外套上又有一个。看样子男孩子应该大部分来自乔治亚州和北卡罗莱纳州。他们并不激动,也没想获得关注。我站得离他们很近,看到几个面容英俊的少年,但是,哎,他们的外表又显得那么饱经风霜的样子。他们向我点头打招呼,肯定是因为我脸上流露出了父亲般关爱的神情。的确,我的心里也是对他们充满同情。有不少人是两两肩并着肩手挽着手走的,他们可能是兄弟,好像害怕被分开似的。他们看上去都很单纯而又不乏聪慧。有的随身带着破旧的毛毯,背着破旧的背包,英俊面容下难掩痛苦之色。两百多人中,大概有一半人是武装守卫人员。这个星期,我看到不少这样的队列,每天都有,数量差不多都是两百人左右,都是刚从船上下来。政府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送他们到北方或者西部。

2月27日。轮船又运来三四百号南方军中出逃的士兵。经历了长时间的坏天气后,今天天气确实不错。我在附近漫无目的地游荡了许久,只是想好好享受一下美好的户外时光。到处都有南方军的逃兵,同之前描述的一样,依然是衣衫破烂、颜色混杂的模样。我和他们中好些人都交谈了一番。虽然他们都穿着破衣烂衫,但有些人相当聪明时髦。他们迈着轻快的步伐,将帽子斜到一边,非常别致。我也看到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显然,过去四年中,在南方政府的专横统治下,许多平民,不论年长年幼,都被强制征召入了伍。我遇到一个高大的年轻小伙子,他来自乔治亚州,差不多有两米高,身体各部分都比别人大一圈。他穿着脏兮兮灰蒙蒙的衣服,裤子刚到膝盖,用绳子系着,上面布满补丁。他站在那里一口面包一口肉,吃得津津有味,一脸的满足。几分钟之后,他慢慢往前走,一看就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2月28日。我路过离总统官邸不远的军事司令部,和一些在那里闲逛的南方逃兵聊了起来。他们的外表和我在前面描述的无异。其中的两人,一个大概17岁,另一个差不多二十五六岁,我和他们聊了好一会儿。他们都是来自北卡罗来纳州,在那儿出生成长,家里人也都在那儿。年纪大一点的已经在南方军当了四年兵,前两年是被征去的,后来就被强制留在了部队里。南方叛军中像他这样的情况有很多。这两个年轻人并没有很沮丧的样子。年纪轻的那个当兵才一年,是被征去的,他家里全是男孩子,六个兄弟全都当兵去了,有的是被征去的,有的是自愿的。他们兄弟中已经有三个战死了,还有一个兄弟四个月前逃跑了,现在他也逃跑了。他是个非常友好健谈的小伙子,带着特殊的北卡口音,但我听着没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他和年纪大一点的那位士兵来自同一连队,他们是一起逃出来的,希望以后也可以一直在一起。他们想乘车去密苏里找一份工作,但不太确定这样的决定是否正确。我建议他们不如去北方那些州看看,在农场上先找些工作做着。在船上的时候,年轻的那位士兵用随身携带的烟草挣了六美元,现在只剩下三块半了;年纪大点的那位身无分文,我给了他一点点钱。这之后,我遇到了阿拉巴马州第9兵团的约翰·沃姆利。他来自田纳西州西部,父母都去世了,看上去亟需一些帮助。他话不多,嘴里飞快地嚼着烟草,然后将之吐掉,深褐色的眼睛又大又亮,好像不知道应该向我要些什么。最后他告诉我他想要一些干净的内衣,一条像样的裤子。他并不在意帽子、外套等其他附件,只是想好好地洗个澡,换上干净的内衣。我非常高兴地帮他完成了所有的愿望。

3月1日。这几天每天都能看到很多灰头土脸的南方逃兵。今天差不多有160人,大部分来自南卡罗来纳州。他们都宣了誓,然后根据他们的愿望被发配到北方、西部或西南部。他们中的一些人告诉我,叛军中有很多人逃离后就回家了,数量比逃离后投奔我们的人更多。下午晚些时候,我看到一支百来人的队伍,孤零零地向巴尔的摩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