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德终始”思想是邹衍的创造，是一种循环的历史观，它的理论基础是五行相胜思想和天人感应思想。“五德终始”的五德是指土德、木德、金德、火德、水德。历史上的每一个朝代都对应着五德中的一德，而五德是终始转移变动不已的，这决定了朝代的兴衰更替。五德转移是按照五行相胜的顺序进行的，即土德→木德→金德→火德→水德→土德的顺序。然而，一个朝代属于五德中的哪一德?邹衍怎么来判断?这涉及祥符应思想，邹衍就是通过现实中出现的祥符应来判断一个朝代属于五德中的哪一德的。

邹衍的“五德终始”思想被完整地保存在了《吕氏春秋》之中。《吕氏春秋·应同》曰:

凡帝王者之将兴也，天必先见祥乎下民。黄帝之时，天先见大螾大蝼，黄帝曰“土气胜”，土气胜，故其色尚黄，其事则土。及禹之时，天先见草木秋冬不杀，禹曰“木气胜”，木气胜，故其色尚青，其事则木。及汤之时，天先见金刃生于水，汤曰“金气胜”，金气胜，故其色尚白，其事则金。及文王之时，天先见火，赤乌衔丹书集于周社，文王曰“火气胜”，火气胜，故其色尚赤，其事则火。代火者必将水，天且先见水气胜，水气胜，故其色尚黑，其事则水。水气至而不知，数备，将徙于土。^[12]

这段文字很好地体现了邹衍“五德终始”思想，具体地说，历史是按照五行相胜的顺序循环发展的，木德战胜土德，金德战胜木德，火德战胜金德，水德战胜火德，土德再战胜水德，然而，每一“德”的判断都由“天”通过自然界的奇异现象给出昭示:土德，“天先见大螾大蝼”;木德，“天先见草木秋冬不杀”;金德，“天先见金刃生于水”;火德，“天先见火赤乌衔丹书集于周社”;水德，“天且先见水气胜”。

顾颉刚先生根据上引《吕氏春秋·应同》篇的记载提出了两个比较有意思的问题:《吕氏春秋》作于秦八年(前239)，“那时东、西周都亡了，火德已销尽了，灭火者(秦)之为水德已可确定了，为什么这部书里还只说‘代火者必将水’呢?为什么水德的符应还不肯出来呢?”顾颉刚先生的回答是:“这个问题，以我猜测，或有下列的情形。一、《吕氏春秋》钞录《邹子终始》之文，未加润色。二、那时六国未灭，秦虽灭周，尚未成一统之功，那时人对于天子的观念和商、周人不同，一定要统一了所有的土地才算具备了天子的资格，看《禹贡》的分列九州五服可知，故《吕氏春秋》不即以灭周的秦为水德，亦不为秦寻出水德的符应。”^[13]

顾颉刚先生猜测认为:“《吕氏春秋》钞录《邹子终始》之文，未加润色。”我们认为这个猜测是合理的。《吕氏春秋》成书时，秦已经灭掉了周，并且吕不韦就是在坚信秦定能统一天下的心态下主持编撰《吕氏春秋》的，依照邹衍的“五德终始”思想推断，秦是水德是很容易得出的结论，也是显而易见的。然而，《吕氏春秋》却没有指明水德是谁，只是交代“代火者必将水”。这说明本段文字应当不是《吕氏春秋》的作者对当时实际情况的描写，只是把邹衍的理论抄来而没有联系实际情况进行修改。《吕氏春秋》保存了邹衍“五德终始”思想的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