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的无为观念，是中华民族往圣前贤的智慧卓识，实现了天道、人道、治道一体贯通，为人类治国、治身提供了一套特殊的、否定性的古代中国方案，为中国传统社会提供了除了作为主流价值的儒家价值观以外的独具特色的价值信念系统，作为儒家思想的补充，始终深深影响着中国人的价值观念。每当个体、人生、社会政治出现现实无法抗拒的压力时，道家无为观念总是为现实提供另一种思路和价值，为儒家崇尚的激进的人生进程、滚滚的社会车轮寻找缓冲带、避难所。

然而这一具有丰富内涵的道家价值观没有得到合理继承，却不断被作为消极退守的代名词遭到批评和误解。通过对无为观念的基本内涵及其诠释倾向的考察，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无为观念具有不可替代的独特价值，是当前我国价值观建设的精神资源，也是传统道家价值观中可以实现现代转换的重要概念。因此，用新的眼光重新审视“无为”的概念，发掘其真正内涵，实现无为观念的转化创新，使之成为现代价值观系统的一部分，将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初步认为，至少在身心修养问题和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上，无为的观念在现代社会仍然值得借鉴。

其一，无为的修养观。如上文所述，为了达到身心的和谐平衡，道家遵循无为的方式，发展出了一套注重身、心修养的修炼方法。一些哲学家注重精神修炼，他们称之为“心术”，体现为精神上的自由和超然，如庄子提倡的逍遥自在和净化自我的“心斋”、“坐忘”。但也有一些哲学家注重人的形体的修炼，以致发展出了道教徒追求肉体成仙和不死的信仰。道教徒相信通过不懈的修炼，人体可以达到一种最好的状态并且永远保存。所以，对道家来说，安顿身心、减少欲望、清静无为，从而达到平衡和适度，这是对待生命最好的方式和态度。道家对待生命的方式和态度仍值得现代人借鉴。现代人由于压力大、生活节奏快，导致了一系列的身体和心理上的问题。而道家的无为观念，能够为现代人提供一种更健康、更轻松的生活方式，使得人们不仅获得心理上的轻松愉悦，追求精神的超越境界;同时也能在身体保养问题上获得养生智慧，就像《淮南子·精神训》所说，高台层榭，人之所丽也;珍怪奇异，人之所美也;文绣狐白，人之所好也。这些外在的物质欲望处处牵引诱惑着人，使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现代人正是处于这样一个欲望多、诱惑多的时代，应该遵循“不以养伤身”、“以不养为养”、反对“生生之厚”的无为观念，不要过分保养形体，反而能长生久视。

其二，无为的消费观。无为的消费观就是要调节人类的欲望，建立起合理的消费观，用珍惜或者感恩的态度对待作为人类生存环境的自然，化解人类与自然的冲突，使得人类与自然共生共存。现代文明对自然近于竭泽而渔和杀鸡取卵式的掠夺，对自然环境的破坏是有目共睹的，其危害是显而易见的。必须停止掠夺性开发和利用，同时迫切需要在价值伦理的重建问题上取得重大进展，树立合理的消费观念。按照道家天道自然无为、人道亦应自然无为的观念推而论之，人类必须节制对自然的过度开发行为，使得自然本身得到休养生息，提倡从高消费走向适度消费，这对于处理与生态和环境的关系来说非常重要。

(作者单位:内蒙古大学哲学系)

【注释】

[1]楼宇烈《王弼集校释》，中华书局1980年版。下引此书，不再一一注明。

[2](清)郭庆藩《庄子集释》，中华书局2004年版。下引此书，不再一一注明。

[3]陈鼓应《黄帝四经今注今译》，商务印书馆2007年版。

[4](汉)高诱注《淮南子》，上海书店出版社1986年版。下引此书，不再一一注明。

[5]参见(汉)高诱注《吕氏春秋》，上海书店出版社198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