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余论

故从上文对《中庸》所作的文本分析来看，我们大致可以得出三点结论:第一点，它的行文风格和形式较为一致，因此它完全有可能为同一篇文献。第二点，就它自身的主题和参照出土文献《淄衣》篇的情况来看，它各段之间的主题具有较强的联系性，因此它也有可能是同一篇文献。以往诸君之所以会认为《中庸》的主题杂乱无章，多是由于对“中庸”一词含义把握失准导致的。根本上不明白所谓的“中庸”者实应该包括“中庸之道”和用“中庸之道”两个层次，加上秦火之后，先秦典籍往往失去了它原有的状态，又不注意参照出土文献《淄衣》篇的情况，故造成了误解。第三点，从上文中《中庸》与《论语》及《孟子》的对照来看，其绝大部分内容应该是成书于孔子之后和孟子之前的，而且就应该是出自子思之手。

这从思想的发展史上也完全说得通。从孔子开始，人性开始逐步觉醒，人类自身的作用越来越得到重视。《论语》中说夫子少谈天命，而《论语》中却有大量内容谈到学及自身的态度问题，如我们再熟悉不过的“性相近，习相远”的论断。但是孔子虽然重视人自身的力量，但他还没有明确谈及“心”的作用的问题。直到孟子的“四端”说，才明确把人价值觉醒的根源归结到人自身的内心。于是儒学从孔子到孟子经历了一段内转化的过程。但是，子思和孟子，历来被视为同一学派的人物，即所谓的“思孟学派”，而子思无疑生于孟子之前，故子思完全可能是由孔子到孟子的过渡性人物。今观《中庸》中谈“诚”的部分，完全是就人的主观方面而言，比孔子更进一步、比孟子的“四端”说则退一步，故《中庸》一文完全可能出于子思之手。

但这是否等于说《中庸》是一篇完完全全的古文献，只是它的顺序被打乱了而已呢?笔者从来没有这样认为。从出土文献《缁衣》与《礼记·缁衣》篇的对照情况来看，今传本《缁衣》多有被篡改的部分，那么《中庸》篇是否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呢?由以上对其顺序的推测和对其文本的用语造句等详细的分析来看，它应该是遭到了汉人的篡改。只是现在由于证据缺乏，谁也无法确指。故综上所述，《中庸》一文虽然充满争议，但是有些争议显然是后人的牵强附会或误解所致而已。

(作者单位:中共钦州市委党校)

【注释】

[1](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331页。

[2]张舜徽《汉书艺文志通释》，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12页。

[3](清)姚振宗《二十五史补编·汉书艺文志条理》，开明书店1936年版，第27页。

[4]张舜徽《汉书艺文志通释》，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57页。

[5]按:以上几种说法参见蒋伯潜《诸子通考》，岳麓书社2010年版，第262页。

[6]杨少涵《中庸哲学研究》，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3年版，第384页。

[7]崔东壁《崔东壁遗书》，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398—399页。

[8]杨少涵《中庸哲学研究》，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3年版，第394页。

[9]劳思光《新编中国哲学史(二)》，上海三联书店2015年版，第45页。

[10]按:以上内容参见杨少涵《中庸哲学研究》，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3年版，第381—430页。

[11]杨少涵《中庸哲学研究》，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3年.第392—393页。

[12]按:以上内容参见梁涛《郭店楚简与思孟学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66页。

[13](宋)王十朋《王十朋全集·文集·策问》，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704页。

[14](清)俞樾《湖楼笔谈》卷二，《续修四库全书·子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第372页。

[15](清)俞樾《湖楼笔谈》卷二，《续修四库全书·子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第356页。

[16]杨少涵《中庸哲学研究》，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3年版，第384页。

[17](宋)朱熹《四书或问》，《朱熹全书》(六)，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601—602页。

[18]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一)，中华书局2015年版，第16页。

[19](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3页。

[20]杨少涵《中庸哲学研究》，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3年版，第385—387页。

[21](清)袁枚《小仓山房书牍·又答叶书山庶子》，《袁枚全集》(五)，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163页。

[22]杨少涵《中庸哲学研究》，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3年版，第388页。

[23]杨少涵《中庸哲学研究》，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3年版，第389页。

[24]杨泽波《孟子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6页。

[25]郭沂《郭店竹简与先秦学术思想》，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439页。

[26](元)陈天祥《四书辨疑》，《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经部196，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第520—522页。

[27]傅亚庶《孔丛子校译》，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164页。

[28](清)郭庆藩《庄子集释》，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70页。

[29](清)朱彬《礼记训纂》，中华书局1998年版，第772页。

[30](宋)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7页。

[31]梁涛《郭店楚简与思孟学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71页。

[32]劳思光《新编中国哲学史(二)》，上海三联书店2015年版，第48页。

[33]劳思光《新编中国哲学史(二)》，上海三联书店2015年版，第45页。

[34]杨少涵《中庸哲学研究》，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3年版，第405页。

[35]杨少涵《中庸哲学研究》，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3年版，第405—406页。

[36]崔东壁《崔东壁遗书》，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398—399页。

[37]郭沂《郭店竹简与先秦学术思想》，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437页。

[38](宋)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3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