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宫廷和宅邸建筑的发展，带动了家具工艺的推陈出新。像其他文艺复兴艺术一样，文艺复兴家具艺术也起源于意大利，并且影响了欧洲其他国家。文艺复兴新式家具最早出现在15世纪的佛罗伦萨，其后在西欧各国流行，并形成了自己的特点。

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家具工艺，也走了一条学习古典，并加以改造和创新之路。这一特点，明显地反映在对古典建筑物的模仿上。例如，当时意大利的主要家具之一的箱柜一般为长方体，带有高高的坐台，四角架常采用半附柱或螺旋形支柱的形式，顶上盖有檐板，其正面往往以绘画雕刻和石膏浮雕为装饰，内容多以神话故事、寓言、生活风俗和庆祝场面为主。经过这样的改造和创新，家具便被艺术品化，而在这一艺术化的过程中，随着意大利文艺复兴美术的发展，又形成了各具特色的三大家具中心，这便是佛罗伦萨、罗马和威尼斯。

佛罗伦萨的家具有三大特征：第一，家具的原料主要选用胡桃木。这种木材适合雕刻，而且经过油漆和染色处理后，呈现出柔和而光亮的褐色，显得温馨而高雅。第二，家具式样的创新。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城出现了一种名为“卡萨坡恩科”的家具。这是一种集箱柜、座椅和床于一身的复合式家具。这种被当时人称为“万能”的家具在佛罗伦萨十分流行。第三，16世纪中叶以后，随着艺术“样式主义”的趋向，佛罗伦萨上层人家的家具越来越追求精美和豪华。有些箱柜，其表面雕刻之精美，简直就是一件华丽的艺术品。罗马文艺复兴时期，家具发展的突出特征是它的仿古性，处处呈现出古代大理石雕刻和浮雕式样。在刘汝醴和张少侠编著的《西方美术发展史》中，描述罗马文艺复兴时期的家具这一特征时将其形容为“古代雕刻艺术的复制品”。^[3]罗马家具的这种一味追求仿古雕刻特征，主要是源于教皇企图在艺术形式上显示出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因而造成家具造型的死板和装饰物艺术的单一化，结果在家具材料的实用性、结构和形式的多样性上都无法和佛罗伦萨相比。文艺复兴时期威尼斯家具的特色主要表现在它的精美和豪华的式样上。在家具制造的过程中，极注重装饰效果，所以石膏浮雕、贴金、漆绘、骨片和象牙镶嵌、嵌木细工等都被广泛使用于家具的制造中，同时为了显示主人的富有和高贵，家具还往往用天鹅绒做衬垫。三个城市相比，佛罗伦萨的家具显得简洁单纯，较实用；罗马的仿古，特别是它的一种带兽爪的桌子和柜子，更给人一种权威和严厉之感，这恐怕与罗马为教皇的所在地不无关系；威尼斯家具的豪华，则是本城富有而追求享乐的一种反映。

法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家具式样在16世纪中叶前主要是受意大利家具风格的影响，16世纪中叶开始，法国家具设计在注重整体的统一性和和谐性上日渐形成了自身的特点。法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家具，在16世纪中叶已明显地带有意大利的风格，主要表现在家具的半附柱、蔓藤和人物形象等装饰上的意大利化和大理石镶嵌、石膏浮雕等技法的使用上。16世纪中叶后，法国的家具无论是从设计上还是在装饰的技法上都在意大利风格的基础上进行了创新，这在法国家具制作中心巴黎尤为明显。比如，在刘汝醴和张少侠编著的《西方美术发展史》中，作者列举了碗柜的制作，就是在新旧的结合上出彩；橱柜的门仍为旧式双开门的结构，但装饰手法上却很新颖，橱柜的正面常以半附柱作为分割线，以加强立体感，顶端雕有檐板，带饰和下垂的花草纹样，使刻板的家具产生了一种活力。特别是在后期的制作中，又采用了大理石镶嵌和石膏浮雕刻花贴金法，更使碗橱显得豪华和精巧。

16世纪末，法国文艺复兴家具的发展进入末期阶段，家具的和谐之美似乎也走到了尽头，家具装饰在追求标新立异的样式主义的影响下，变得日益繁缛琐碎，巴黎家具中那种整体的和谐之美受到了很大冲击。尽管此时建筑家杜·萨西奥编辑出版的家具设计图集，对法国文艺复兴后期的家具式样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而其主流乃是巴洛克风格的家具。

英国文艺复兴式家具的发展同其他艺术一样，比欧洲大陆要晚得多，直到16世纪末叶才开始发展，17世纪初开始繁荣，在发展的过程中，英国文艺复兴时期家具的式样保留了更多的英国民族传统。和大陆相比，英国的家具装饰显得简单而明朗，或许是由于距离大陆远的原因，它吸收大陆的因素并不太多，即使进入文艺复兴艺术样式发展的伊丽莎白时期，这种风格仍然保持着，如：橱柜的造型多采用直线，座椅、靠背和旋脚粗拙而厚实，桌子和床或用方形基柱头，或是回栏式，或是花瓶式支柱，在支柱上刻一些槽纹或是莨菪叶图案便算是复杂的装饰了。这种简单明朗的特征虽在17世纪有所改变，例如家具的装饰，特别是宫廷的家具出现了豪华的趋向，一些原来显得粗笨的支架，如桌腿、椅腿等也逐渐趋向轻巧，并开始以天鹅绒等华贵之物作衬垫和帷盖，但总的来看，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家具中保守和传统的式样占主要地位。

德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家具因受意大利式家具影响程度的不同，形成了南北两大派别，即南方派意大利化较为明显，北方派则保留了较多的民族传统性。

接受意大利式家具影响最深的当属纽伦堡，这里是德国南方家具制造中心。文艺复兴式的家具在装饰方面意大利的味道很浓，比如：箱柜都有建筑式的装饰，半附柱、檐板等装饰手法运用广泛；一般碗橱的正面常采用一组、两组也有三组的柱头装饰，有的还在顶柱部位的山墙形装饰中嵌以小型壁龛，这使整个家具就像一座小型的建筑物；在橱柜的装饰上通常采用木贴装饰，如家具一般为枞木，便用菩提木、橡木做木线贴饰或雕刻装饰，以意大利的技术手法表现出德国家具的特征。在法兰克福、巴赛尔、奥格斯堡等家具制作中心，其家具的结构出现了组合式，如橱柜就是由柜橱本身和底座两部分组合而成，在装饰上比纽伦堡更显华贵。在这方面可举查理五世的一个柜橱为例。柜橱的正面和台座分别装饰着精美的圆柱和生动的人物，另外黄杨木雕刻和大理石象牙嵌饰、铜雕、镀金、镀银等技法的使用，更增加这件家具的豪华、精致和贵重，实用性和艺术欣赏性结合得非常完美，代表着德国文艺复兴时期家具制造的最高水平。与此同时，法兰克福等地的家具还表现出多样化的特征，例如：桌子就有四腿、八腿之分，桌面有长方形、多角形、圆形之别；椅子有透雕靠背的、回栏靠背的，椅座有方形的、圆形的，还有天鹅绒或皮革坐垫和背衬的折椅。而无论是纽伦堡还是法兰克福等地的家具，到文艺复兴晚期，追求精巧繁复和豪华的装饰似乎成了一种趋势，此时出现的双耳装饰和涡卷花饰便是这种趋势的证明。

文艺复兴时期尤其是早期，德国北方的家具装饰更多地表现出传统性，例如，装饰形式多以各类花叶和人物浮雕为主，但到了文艺复兴晚期，特别是在南方追求精巧繁复、豪华式样的影响下，北方的家具在融进了某些新因素的同时，也注重保持和发展了自身的特点。例如，文艺复兴晚期德国北方家具装饰中出现了半柱像、金属和涡旋细工装饰，这显然是因为接受了意大利式家具装饰的影响，但同时北方家具还有一种利用木材本色的深浅对比做镶嵌装饰的手法，反映了德国家具传统手法的创新。

与德国相似，尼德兰文艺复兴时期的家具在受到意大利影响的同时，更注重发展本民族的传统，形成了自身的特点，而且影响了德国北方的家具装饰风格。

文艺复兴时期，尼德兰的家具制造主要集中在布鲁塞尔、安特卫普和里格，并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这主要表现在家具装饰的高超雕刻技术和叶簇装饰上。而在对意大利风格的吸收方面，安特卫普的装饰艺术家瓦德里曼·达·瓦迪斯的《装饰木工术》一书起了很大的作用。书中介绍意大利家具的古典半附柱、檐板和台座的结构，无疑影响了尼德兰家具工艺师。他们在学习这些新技法的同时，也将其融入了本国涡旋纹和螺纹等风格装饰中，使得尼德兰文艺复兴时期的家具装饰形成了一种清新优美、庄重典雅的特征。它既反映了古典趣味的普及，又显示了人们工艺美感的提高，这正是文艺复兴美术发展总趋势的一个生动写照。

【注释】

[1]乔尔乔·瓦萨里：《巨人时代·意大利艺苑名人传（上）》，徐彼等译，湖北美术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

[2]米凯尔·列维，英国美术馆馆长，著有《盛期文艺复兴》，赵建平、李晓明译，重庆出版社1990年版。

[3]刘汝醴，张少侠编著：《西方美术发展史》第1册，人民美术出版社，199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