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陆游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①。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②，墨痕犹锁壁间尘③！

注释

①蘸：把物体浸入水中。此指寺桥在水中的倒影。②玉骨：指唐婉。③墨痕：指作者五十年前书于沈园墙壁上的《钗头凤》。锁：封住，封闭。

今译

靠近城南的道路我已怕行走，沈家的园亭更使我伤感哀愁。寺桥仍然倒影于桥下的春波，那芬芳的梅香依然穿过衣袖。

城南的小路上又迎来了春风，只见梅花却不见那当年的人。她虽早已成了九泉下的黄土，壁上犹在的是我当年的墨痕。

心赏

陆游一生酷爱梅花，有赋梅诗一百多首。在他的《剑南诗稿》中，直接以《梅花》及《梅花绝句》为题者，各凡四见。这两首诗中两次提到梅花，也许他当年在沈园与唐婉邂逅时，正是梅开时节，或者他是以梅花的坚贞与芬芳来象征他们之间的爱情吧？

艺术地表现人类最美好的情感，创造出他人可以互通共感的普遍性的艺术情境，是文学作品尤其是诗歌获得永恒魅力的最重要的条件。陆游这两首诗均以自然的美景反衬内心的哀情，此所谓“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八十一岁的诗人，抒写的虽是东方式的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爱情，但却也如同十九世纪英国名诗人丁尼生所说：“不爱则已，要爱就得有始有终。”陆游八十六岁逝世，之前两年，他最后一次再游沈园，又作《春游》诗以怀故人：“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时至今天，这种生死以之的爱情在生活中虽然仍如名花之开但却已不可多见，大都只能从《梁祝》的旋律和古典诗歌的余韵里去追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