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　乐府

公无渡河①，公竟渡河②。

堕河而死，当奈公何！

注释

①公：对男子长者的尊称。无：和“毋（wú）”相同，禁止之词，不要之意。②竟：竟然，终于。

今译

要你不去渡那大河啊，你竟然要去闯那波澜。你沉入河水中死了啊，我拿你该当怎么办！

心赏

这是汉乐府中最短的歌辞，也是写夫妇殉情的歌谣。据晋人崔豹《古今注》，朝鲜津卒霍里子高早起撑船，见一“白发狂夫”冒险渡河，其妻追阻不及，夫堕河而死，其妻也投河自杀，自杀前弹着箜篌唱了这首哀歌。子高之妻丽玉依其声调创作了“箜篌行”曲。此歌仅十六个字，“公”与“河”各重复了三次，悲切苍凉，短音促节而声义相谐，宛如一阕令人断肠的《悲怆奏鸣曲》。

台湾诗人余光中作于1966年岁末的一首新诗，即题为《公无渡河》：“公无渡河，一道铁丝网在伸手/公竟渡河，一架望远镜在凝眸/坠河而死，一排子弹啸过去/当奈公何，一丛芦苇在摇头//一道探照灯警告，公无渡海/一艘巡逻艇咆哮说，公竟渡海/一群鲨鱼扑过去，堕海而死/一片血水涌上来，歌竟无奈！”作此诗时，正值文革肆虐，许多逃亡者从深圳河及近海偷渡香港，死于非命。两千年前的古民歌，竟然引爆了现代的惨烈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