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袁枚

莫唱当年长恨歌②，人间亦自有银河。

石壕村里夫妻别③，泪比长生殿上多④。

作者简介

袁枚（1716年－1797年），字子才，号简斋，晚号随园老人，又号小仓山居士，钱塘（今浙江省杭州市）人。论诗主“性灵说”，与赵翼、蒋士铨并称“乾隆三大家”，有《随园诗话》《小仓山房诗文集》。

注释

①马嵬：即马嵬坡，其地驿站名马嵬驿，地在今陕西省兴平县西。唐明皇于安史之乱中奔蜀，杨贵妃被贬死于此。②长恨歌：唐诗人白居易所作著名叙事诗《长恨歌》，写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故事。③石壕村：杜甫名作《石壕吏》中所写的村庄，官府强征村民，百姓家破人亡。④长生殿：唐代天宝元年在华清宫所建宫殿，《长恨歌》云七夕时唐明皇与杨贵妃于此共誓生死，实际应为寝殿“飞霜殿”。

今译

不要唱当年帝妃此恨绵绵无绝期的长恨歌，人世的平民夫妻间同样有迢迢难渡的银河。兵荒马乱中石壕村里夫妻之间的生离死别，那痛苦的泪水比长生殿上帝妃的泪珠还多。

心赏

历代诗人写安史之乱中马嵬兵变贵妃死难的诗不少，尤其自白居易的《长恨歌》后。在咏马嵬的诗作中，不少人或美化李隆基与杨贵妃的爱情，或以传统的观念责备杨贵妃女色祸国，即使有所讽喻与批评，也不可能十分尖锐，如李商隐的名篇《马嵬》：“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空闻虎旅传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总之，不论观点与写法如何，大都是直接表现李隆基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如李商隐之作对当朝有所讽刺者，并不多见。

袁枚此诗另辟蹊径，可谓立意新奇高远：在强烈的对比中同情平民的爱情悲剧。全诗未用比兴，以“赋”法结撰成章，议论与形象相结合，自有其动人之处，令人耳目一新。尤其是诗人所持的平民立场或云草根立场，所表现的民贵君轻的民主与民生之意识更是值得我们刮目相看，向他致以迟到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