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吴文英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①。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　 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②，客尚淹留③。垂柳不萦裙带住④。漫长是⑤，系行舟。

注释

①心上秋：把“愁”字拆为“心秋”两字，也暗寓悲秋，秋使人愁，愁更悲秋。②燕：梦窗有姬名“燕”，此时已逝，此处可能一语双关。③淹留：留滞，久留。④裙带：借指所怀女子。⑤漫：空然，徒然。

今译

什么东西能拼成一个“愁”字？原来是别离的人心上之秋。纵然没有落雨芭蕉叶在风中也凄凉地飕飕。众生都说道秋晚天凉是好气候，虽有明月当空照耀，我却更怕远眺登楼。年华岁月如同梦一般消逝，繁华已落尽烟水也自空流。燕子都知辞别南归，我作客他乡却久久滞留。杨柳不去缠绕住她的衣裙袖带，却反而徒然久久地系住我的行舟。

心赏

吴梦窗之作，可说是宋词中的“现代派”，颇多新创。在辛弃疾的“豪放”与姜夔的“清空”之外，在南宋词坛以“幽密”自成一家，与辛、姜鼎足而三。《唐多令》是他的小令名作，清空疏快而不像他某些作品之深曲晦涩。开篇两句拆字而兼句法倒装，暗合现代语意学之拆字合字，是名作中的名句。秦观《南歌子》中有“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之句，寓一“心”字，虽不无巧思，但却迹近雕镂，不如吴句之妙手天成。

《唐多令》是词情幽怨的怀人忆往之作，时令是文士多感的秋天，一语双关有“燕”的意象。无独有偶的是，吴文英另有一首《浣溪沙》，也是 记梦怀人，也有“燕”之意象，可能都是怀念芳名曰“燕”的亡姬之作，同样也是吴文英词中含蓄而兼明朗的耐读的作品，可以与《唐多令》对读合参：“门隔花深梦旧游，夕阳无语燕归愁。玉纤香动小帘钩。 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东风临夜冷于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