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

汉　卓文君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①，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②，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③，鱼尾何④。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⑤？

作者简介

卓文君（生卒年不详），西蜀郡汉临邛（今四川省邛崃市）人，貌美，喜音乐，十七而寡。寡居时听司马相如弹《琴歌》以挑，与之私奔。晋葛洪《西京杂记》卷三说：“司马相如将聘茂陵人女为妾，文君作《白头吟》以自绝，相如乃止。”

注释

①斗：盛酒的器皿。②躞蹀（xiè dié）：徘徊。御沟：流经御苑或环流宫墙的水沟。③竹竿：此处指鱼竿。古典诗词中常以竹竿钓鱼隐喻男女爱情。④簁簁（shāi shāi）：鱼尾很长之貌。⑤钱刀：即刀钱，汉代的一种货币。

今译

我的心地晶莹像山上的雪，也光明得像云间皎洁的月。听说你已经有了三心二意，所以我断然前来和你决绝。今天还算是和你杯酒相聚，明天你我分手就各自东西。女儿出嫁离家伤心又伤心，但女大当婚也不必要哭啼。只望得到忠诚不二的夫君，俩人白头到老啊也不分离。细细的钓鱼竿在水上摇曳，那长长的鱼尾巴摆动不息。讲财论富者那算得了什么？男儿看重至死不渝的情义。

心赏

司马相如是汉代大文学家，贫寒时以琴歌挑逗四川临邛富商卓王孙之寡女卓文君，富二代卓文君不嫌其贫，双双跑到成都，后来复回临邛开一小酒店为生，留下了“文君夜奔”、“当垆卖酒”两个典故。后来司马相如一朝飞升，武帝召其为郎，转迁孝文园令，既贵且富，所谓男人有权就变坏，有钱也变坏，司马相如准备纳妾，相当于今日的包“二奶”，卓文君遂作此诗。

作者并非“怨而不伤，哀而不怒”，而是表现了强烈的人性尊严和独立自主的意识，这在中国古代妇女中实属难能可贵。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本是“自由恋爱”，文君私奔也表现了惊世骇俗的追求自由的个性，她的这一作品颇为动人，有自白、有自誓，既多比喻，复有警句，清代大思想家王夫之在《古诗评选》中，称其“亦雅亦宕，乐府绝唱”。幸亏司马相如也还忆念旧情，才使悲剧最终以喜剧结束。如果卓文君生当今日，碰上的又是一阔脸就变的白眼狼，那就不知后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