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纳兰性德

消息谁传到拒霜①？两行斜雁碧天长。晚秋风景倍凄凉。　银蒜②押帘人寂寂③，玉钗敲竹信茫茫③。黄花开也近重阳。

注释

①拒霜：又名木莲，木芙蓉之别称。仲秋开花，以性极耐寒而得名。②银蒜：银制帘坠，其形如蒜，用以“押帘”。“押”通“压”。③“银蒜”二句：五代孙光宪《浣溪沙》词：“春梦未成愁寂寂，佳期难会信茫茫。”性德此句或有所本。④敲竹：高适《听张立本女吟诗》：“自把玉钗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欧阳修《蝶恋花》：“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此处从欧词化来。

今译

是谁捎信木莲花开离人就会回乡？风吹拂两行斜斜的雁字云淡天长。深秋时节风景萧索加倍令人凄凉。吊坠压着垂帘闺房更显清寒冷寂，鬓上玉钗频频敲竹叹息音信渺茫。秋菊已经到花开节候啊时近重阳。

心赏

行吟泽畔的屈原曾经歌吟：“欸秋冬之绪风”、“悲秋风之动容兮”、“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内伤”（《九章》），“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九歌·湘夫人》），他的学生宋玉在自伤并伤屈原的《九辩》中也曾低吟“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自从屈原和宋玉悲秋之后，“悲秋”便成了中国古典诗歌的传统母题，不知产生了多少动人的作品。纳兰性德此作将“悲秋”与“悲情”合而为一，上片写室外秋景，下片写室内秋士，以秋日之“拒霜”起，以秋日之“黄花”结，非但情景交融，深情绵邈，而且意象结构十分圆融完整，天球不琢，信是才人手笔。

纳兰性德此词乃怀人之作，但所怀者谁，却不可确考，如此便使全词平添了一番朦胧之美——新诗中的所谓“朦胧诗”，其实早已其来有自，可以远溯到诗经中的《蒹葭》与《月出》之篇。此词所怀之人恍兮惚夕。有人猜测词中所写女子其名应有“菊”字，但除了作者，有谁能够证明所猜是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