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杨慎

楚塞巴山横渡口①，行人莫上江楼。征骖去棹两悠悠②，相看临远水，独自上孤舟。　 却羡多情沙上鸟，双飞双宿河洲③。今宵明月为谁留？团团清影好，偏为别离愁！

作者简介

杨慎（1488年—1559年），字用修，号升庵，新都（今四川省成都市新都区）人。文、词、散曲自成一家。著述之富达一百余种，明代推为第一。

注释

①“楚塞”句：江陵是春秋时楚国郢都，其西之南津关，是巴东三峡之一的西陵峡的出口处，其东为古之楚地。②骖（cān）：一车驾三马，亦指一车三马或四马中的两旁之两匹。此处指马。③“双飞”句：暗用《诗经·周南·关雎》篇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诗意。

今译

东之楚塞西之巴山横亘在江陵渡口，远去他乡的行人不要登上江楼。我骑马你乘舟两人相隔啊愈来愈远，面对浩浩长江彼此执手相看，我只得目送你独自登上孤舟。我反倒羡慕那多情多福的江上鸥鸟，它们可以双飞双宿啊在河之洲。今天晚上明月高悬在天是为谁而留？团圆的清光照人本来很美好，今宵却偏照我们的别恨离愁！

心赏

明武宗朱厚照正德六年（1511年），时年23岁的杨慎高中状元，后在明世宗朱厚熜嘉靖三年（1524年），因故受两次廷杖，削籍谪戍云南永昌卫，开始他长达三十余年的流放生涯。直至死于贬所。出京时，其夫人黄峨送他南下，至湖北江陵话别。这首词，就是杨慎贬戍云南时在江陵告别妻子黄峨的作品。作者以彼此分离之“独”，与沙上鸟之“双飞双宿”作强烈的对照，全用白描，情深意永，缠绵悱恻。他们夫妻两地分居三十多年，杨慎在云南还写了许多怀人念远的作品，此词不过是悲怆奏鸣曲的序曲而已。

杨慎另一首《临江仙》则为咏史之作（“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同样全是白描，却笔力豪壮，感慨苍凉。罗贯中的小说《三国演义》引用此词作开场白，许多读者以为即是罗贯中之作，故特此说明去脉来龙，以正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