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　牛希济

春山烟欲收①，天淡稀星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　 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②：“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③。”

注释

①烟欲收：烟，指山上的雾气。欲收：烟雾将散。②重道：反复地说。③怜：爱，惜。

今译

室外的春山烟雾将要消散，天色微明稀疏的晨星小小。将落的月光照耀离人脸庞，泪珠晶莹在这春日的拂晓。叮咛已万语千言，离情却没完没了。回过头来还反复叮咛说道：“记得我那绿色的罗裙啊，要处处爱惜青青的芳草。”

心赏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是千古传唱的名句，它是眼前实景，也是美学上所谓的“移情”，“怜芳草”即“怜罗裙”，也就是“怜人”。“重道”者为谁？是女主人公对男方的殷殷叮嘱？还是男主人公向女方的连连表态呢？此词中“重道”的所有权似乎应该属于女方，但是，中国古典诗词中的主语常常省略，增加了解释的多样性，也扩展了读者想象的空间，读来更饶多情味。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不仅结句在全词中后来居上，留下了袅袅的余音，而且也是宋词特别是宋词中的爱情词的名句。它表现了离别的情人间共有的感情，而且是一种合于真与善的因而是美的感情，同时，在诗的意象美方面它既有传承也有创造。“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古诗十九首》），“雨过草芊芊，连云锁南陌。门前君试看，是妾罗裙色”（南朝陈代江总之妻《赋庭草》），“蔓草见罗裙”（杜甫《琴台》），“草绿裙腰一道斜”（白居易《杭州春望》），古典诗歌以芳草写离情所在多有，牛希济之作显然有出蓝之美，非前人之作的翻印，乃推陈出新的新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