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李清照

绣面芙蓉一笑开①，斜偎宝鸭衬香腮②。 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③。月移花影约重来④。

注释

①绣面：唐宋以前妇女之额颊多贴花样纹饰，贴花如绣，形容脸庞漂亮。芙蓉：荷花，喻人面。白居易《长恨歌》：“芙蓉如面柳如眉。”②斜偎宝鸭句：宝鸭，亦称金鸭，即鸭子形的铜香炉或铜手炉。香腮：芬芳的面颊。宋人陈师道《菩萨蛮》：“玉腕枕香腮，荷花藕上开。”③幽怀：幽情远意。④月移花影句：从欧阳修《元夜》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化出。又，王安石《春夜》：“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阑干。”

今译

面容娇美笑时像荷花初放，斜倚着铜香炉手托着香腮。眼波刚一流动便被人测猜。面容秀丽多情而富于风韵，写了半张信笺寄托幽秘的情怀。约意中人月移花影时再来。

心赏

全诗除首句的芙蓉之比外，全为白描，自然浑成，音韵谐美。“眼波才动被人猜”，是写人的“化美为媚”的高明笔墨，远较朱淑真《清平乐·春日游湖》之“娇痴不怕人猜”高明。德国十八世纪文学批评家莱辛在其名著《拉奥孔》中说：“诗可以用另外一种方法，在描绘物体时赶上艺术，那就是化美为媚，媚是在动态中的美。”而“化美为媚”，则常常和写女子的剪水秋波有缘。

对“眼波才动被人猜”一语，前人之赞备矣。明代赵世杰等《古今女史》：“摹写娇态，曲尽如画。‘眼波才动’句更入趣。”清人沈谦《填词杂说》：“传神阿堵，已无剩美。”清人田同之《西圃词说》：“观此种句,即可悟词中之真色真香。”如此等等，不一而足。眼睛是灵魂的窗户，眼睛的语言被称为“目语”，故“眉目传情”一语流传至今，今日普天下之有恋爱经验的男女，对此不是均深有体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