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苏曼殊

碧阑干外夜沉沉，斜倚云屏烛影深①。

看取红酥浑欲滴②，凤文双结是同心③。

作者简介

苏曼殊（1884年—1918年），字子榖，一名玄瑛，小字三郎，香山（今广东省中山市）人。母亲是日本人，他生于日本。二十岁时落发为僧，法号曼殊。工诗文，其诗秀丽清颖，善绘画，长于小说，有《断鸿零雁记》。精通汉、英、法、日、梵五种文字。

注释

①云屏：描绘了云气图案或用云母镶嵌屏风。李商隐《嫦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②看取：看着，“取”为语助词。红酥：女子体肤红润白嫩。浑：简直，差不多。唐人元稹《离思》：“须臾日射胭脂颊，一朵红酥浑欲融。”③凤文双结：两条绣有丹凤图纹的带子连结一起，表示情爱。

今译

碧色的栏杆之外夜色已经沉沉，我们斜靠着屏风偎依在烛影中。看你红润白洁的肌肤娇嫩欲滴，绣有丹凤的带子双结表示同心。

心赏

组诗《东居杂诗》，乃苏曼殊写自己和一位日本少女的恋情，如同作者写爱情题材的其他作品，“其哀在心，其艳在骨”，远承李商隐的遗风而又有自己的创造。如“灯飘珠箔玉筝秋，几曲回栏水上楼。猛忆定庵哀怨句：三生花草梦扬州。”（《东居杂诗》），如“碧阑干外遇婵娟，故弄云鬟不肯前。问到年华更羞涩，背人偷指十三弦。”（《碧阑干》），真是可以与李商隐、龚定庵的情诗比美。

不过，优秀的诗人不仅有杏花春雨江南，也有铁马秋风塞北。苏曼殊亦僧亦俗，在清末民初大动荡大变革的时代中，他既关注民生国事，参加了有革命倾向的“南社”，但又欲远离混乱昏暗的浊世，从温婉清纯的女性求取精神上的慰藉。因此，他有许多情深一往的爱情诗，也有慨当以慷的社会诗，他的《以诗并画留别苏国顿》说：“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他的《题拜伦集》说：“秋风海上已黄昏，独向遗篇吊拜伦。词客飘零君与我，可能异域为招魂？”他欣闻武昌起义成功，1912年1月2日在致柳亚子的信中，曾写有“北士横刀看草檄，美人挟琴请题诗”的联语，从中可见这位“不可无一，不可有二”（柳亚子语）的诗僧精神世界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