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秦观

纤云弄巧①，飞星传恨②，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③，便胜却人间无数④。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⑤。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作者简介

秦观（1049年—1100年），字少游，一字太虚，别号淮海居士，扬州高邮（今属江苏省）人。“苏门四学士”之一，最为苏轼所重，他是婉约派词人中的名家，有《淮海居士》长短句。

注释

①纤云弄巧：纤薄的云彩变幻各种图景。暗喻向织女“乞巧”的七夕。②飞星：流星。③金风玉露：秋风白露。化用李商隐《辛未七夕》诗：“恐是仙家好离别，故教迢递作佳期。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④“便胜却”句：化用唐人李郢《七夕》诗：“乌鹊桥头双扇开，年年一度过河来。莫嫌天上稀相见，犹胜人间去不回。”⑤忍顾：怎忍回顾。

今译

轻柔的彩云编织各种图案，飞逝的流星传递别恨离愁，牛郎织女在七夕把迢遥的银河暗渡。每年在秋风白露中于天上的一回相见，要远远胜过那茫茫人世间的无数凡俗。柔情啊如水一样悠长温软，佳期啊像梦一样轻飘短促，怎么忍心回顾鹊桥成为我们的归路。你和我的感情若是坚贞不渝地久天长，哪里又在乎形影不离厮守在朝朝暮暮！

心赏

牛郎织女的故事，汉代即已开始流行，诗人们或咏叹他们的相思之苦，或歌唱他们的相会之欢，如汉代《古诗十九首》中的“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涕泣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如杜牧的《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秦观此诗却独弹别调，其结句尤其被词评家美称为“化腐朽为神奇”（清·黄苏《蓼园词选》）。

咏七夕之古典诗词，此作当为上上之选，它不仅新其命意，而且新其意象，同时新其语言，唐宋词中殊不多见。不过，结句所说的那种境界，恐非一般重在当下的凡人所能做到。人生苦短，为欢几何？当代女诗人舒婷《神女峰》一诗有句说：“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伏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似可视作秦观词的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