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欧阳修

去年元夜时②，花市灯如昼③。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④。

注释

①生查子：此词亦载朱淑真《断肠集》，明人杨慎《词品》亦以为系朱淑真之作。南宋曾慥（zào）所编《乐府雅词》作欧阳修，清代学者叶申芗之《本事词》考定作者亦为欧阳修，当是。②元夜：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之夜，亦称“上元”。唐代自唐玄宗开始即有放灯火三夜的习俗，故又称灯节。宋太祖开宝年间又加两夜，称“五夜元宵”。③花市：火树银花的繁华街市。④泪满：一作“泪湿”。

今译

去年元宵佳节的夜晚啊，火树银花街市如同白昼。一轮圆月升上柳树枝梢，有情人约会在黄昏之后。今年元宵佳节的夜晚呢，圆月与花灯啊依然如旧。但是却不见那去年的人，伤怀的热泪落满我衫袖。

心赏

月、灯、夜如故而人事已非，在时间、地点、景物、结局的对比中，在同与不同、变与不变的反复咏唱中，抒写的是一段缠绵而令人惆怅追怀的爱情，构成一阕动人的爱情回旋曲。词中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乃千古传唱不断再版的名句。“黄昏后”为恋人相聚最暧昧和神秘的时分，而“月上柳梢”则是造化所安排的最富诗意的布景。自宋代以来尤其是近现代，不知有多少恋人在这一典型的诗意背景下，演出过他们的爱情故事。如今的约会多在茶室咖啡店卡拉OK厅和酒楼舞池，哪里还能寻觅古典的雅致清纯与温馨？

在古典诗词中，以元夜为背景的抒写爱情之作，无人能出欧阳修词之右。同一题旨与情调之词，欧阳修尚有《浪淘沙》：“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此词亦为名作，结句亦为名句，且同是今昔对比，但似乎仍不及元夕之词之恻恻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