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　李煜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袜步香阶①，手提金缕鞋②。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③。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④。

作者简介

李煜（937年―978年），徐州（今江苏徐州）人，字重光，初名从嘉，为南唐中主李璟第六子，史称南唐后主。能文、工书、善画、知音律，精于鉴赏，极富文名。是不可多得的全面的天才艺术家，尤工于词。

注释

①刬（chǎn）袜：女子穿袜而未穿鞋，称刬袜。②金缕鞋：镶有金丝线之鞋。③一向：一味，一意。或作“多时”、“许久”解。颤：抖。④恣意怜：恣，听任，任凭。恣意怜即任凭尽情地怜爱。

今译

花明月暗四周笼罩着轻雾，如此良宵正好幽会情郎去。怕惊动他人只悄悄走下台阶，提在手中啊镶着金线的鞋。在画堂南边我们悄悄相见，她久久颤抖依偎在我胸怀。低声诉说来相会好不容易，任凭郎君尽情地蜜爱轻怜。

心赏

本来堪称词国之君的李煜，却不幸而为亡国之君。此词全用赋体，纯系白描，只从“花、月、雾”的典型幽会情境落笔，从“明、暗、轻”的对比光影渲染色彩，纸上有人，情景若画，读之如在目前，诵之余香满口。宋太祖赵匡胤曾说：“李煜好个翰林学士，可惜无才作人主耳！”清人郭麐《南唐杂咏》也说：“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赵匡胤作了“人主”又怎么样？我大学时代的授业老师启功先生咏李煜说得好：“一江春水向东流，命世才人居上游。末路降王非不幸，两篇绝调即千秋！”

据考，此词是写李后主与小周后的幽会。姐姐大周后患病，其妹进宫探视，与后主两情相悦。大周后病逝后，其妹立，是为小周后。知悉这一“本事”，可以加深对此诗情境的体味，但也不必拘泥，因为李后主治国低能而写词高明，他的词善于将个人情事升华为具有普遍人生意蕴的意境，将具体的写实升华为永恒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