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元稹

曾经沧海难为水②，除却巫山不是云③。

取次花丛懒回顾④，半缘修道半缘君⑤！

注释

①离思：生离死别之后的怀念与追忆。五代后蜀韦縠（hú）编《才调集》卷五题为“离思六首”，第一首即《元稹集》中之《莺莺诗》，可推论这组诗是思念莺莺而作。也有人认为乃悼念亡妻韦丛。此处选者为第四首。②沧海：大海。因海水颜色青苍，而“沧”与“苍”通。此处化用《孟子·尽心上》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难为言”语意。③巫山：在四川、湖北两省交界处，长江穿流其中，成为三峡。此句用宋玉《高唐赋序》所描述的楚国神话传说中之巫山神女事。④花丛：比喻众多之美女。⑤缘：因为，由于。

今译

经历过浩瀚的大海之后再也看不上平常的水，除却巫山姿态万千的云眼中再没有其他的云。即使是经过花丛我也漫不经心懒得回眸一顾，一半是为了清心而求仙学道，一半是为了原来的心上之人。

心赏

这是元稹追怀旧恋的诗，不论对象是始乱终弃的莺莺，或是结缡七年而早逝的妻子韦丛，在真情实感的抒发中仍可窥见他的忏悔或内疚之意。首二句设喻巧妙，化文为诗，推陈而出新，概括了具有普遍意义的心理情结与人生情感，是千百年来传诵不衰的名句。虽然后来元才子继续风流，其言行与首二句之表白大相径庭，但这两句诗确为形象大于思想的千古名句，其引申意义远远超越于爱情之外，这也算是元稹“将功补过”——将文学之功，补个人用情不专之过了。

清人王闿运《王闿运手批唐诗选》评论此诗有言：“所谓盗亦有道。”读来令人莞尔。当代国学大师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评论说：“微之以绝代之才华，书写男女生死离别悲欢之情感，其哀艳缠绵，不仅在唐诗中不多见，而影响后来之文学者尤巨。”读来令人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