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乐府

上邪①！

我欲与君相知②，长命无绝衰③。

山无陵④，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⑤，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注释

①上：天。邪(yé)：同“耶”，语气词。上邪即“天哪”，即指天誓日。

②相知：相亲相爱。

③长：永远，永久。命：令，使。

④ 陵：山丘、丘陵。

⑤雨(yù)雪：下雪，降雪。此处“雨”为动词。

今译

苍天为证啊，我要与心上的你相亲相爱，永远也不衰退断绝。巍巍高山变为平地，滔滔江水也一朝枯竭，冬天雷声能滚滚不断，夏天飘飞大雪，天地合在一起，只有这样我才会与你诀别！

心赏

乐府本是汉武帝时设立的音乐机关，后将其采集的配乐之诗称为“乐府”。《上邪》篇是乐府名篇，也是古代民间爱情诗中的无上妙品，正如明代诗学家胡应麟《诗薮》中所说：“上邪言情，短章中神品。”此诗前半部分是抒情，直抒胸臆，后半部分反抒情，列举五种难以发生的自然现象，层层递进地表现对爱情的生死不渝。它个性张扬，追求婚姻自由，语气十分决绝，有如滔滔而下的瀑布，冲击读者的视觉，也震撼读者的心弦。它是唐代民间爱情诗《菩萨蛮》“枕前发尽千般愿”的先声，也是今日有情人与负心者的镜鉴。

在外国诗歌中，似乎还没有如此表现并如此动人之作。勃朗宁夫人是英国著名诗人，其《葡萄牙人的十四行诗》共四十四首，是献给她的丈夫——诗人罗伯特·勃朗宁的。其中的《我是怎样地爱你》在英语世界被公认为是最有名的爱情诗：“假如上帝愿意，请为我作主和见证：在我死后，我必将爱你更深，更深。”不知原酿如何，仅从译文而言，我更爱读东方如陈年烈酒般的《上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