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9 九、狗,小汽车着火
九、狗,小汽车着火

我走到弟弟的屋子前,一打开大门,便跳着把烫湿了的衣裤,全脱光了。并把小音响连线接手机打开,龙飘飘立时唱了起来:过去为没有得到而伤悲,过去也曾为失去而后悔。

我拎着塑桶,几乎光着身淋着中雨,走向大沙塘。把门就那么敞开着,让龙飘飘飘得更远些,我想起这一切的一切,那都只是我心头一个结,让整个小赌庄都听到吧。包括老六,包括小覆盆。

今晚风不小,还去洗呀?

不了,拎点水自家烧一烧。我回答洞负妇人。

大爷你也是,不嫌弃我们水缸里有么,水泵打的,尽你提就是了。

不呢不呢,我也顺便洗洗脚……

洞负关上门,吱吜闭上杉木对开大木门,但灯光仍然在外,满堂春色,一枝黄杏——从木门上方钢筋玻璃格里映射出来;狗也在外,洞负家的狗吠几声埋头要向我射来。叽啾叽啾,叽叽叽啾,我冲它打口哨,并空手摇摇向它表示友好。打狗看主人,我想我是不能捡石子砸它的。洞负妇人在,洞负也在灯光的暗处瞟着。打狗看主人。但庄子里的狗似都死光了。野狗却多,无限地多,晚上屋前屋后地吠,一大群呼呼啦啦着咬吠,传来打斗声,争夺交配权,淫荡的叫又叫不大的那种喘气声腔,使人睡不着觉,使我睡不着觉。庄子里有名有姓的,就剩了他家这一条。小覆盆家半条,老六家半条,妯娌俩等于公同一条。老六喂一口,并踢它一脚,今晚不要乱跑了,给看门,不然我不给你吃了。覆盆不踢一脚,覆盆只轻轻跺一脚,狗来蹭吃她筷子挑的粥,狗跟她说:汪,汪汪。她儿子也来了,在那蹲着,狗就跑去了,恋那冒着热气的童屎,小家畜生保镖似的围着伢打转转。老六骂:贱畜,饭不吃要吃小伢屎,帮人家舔屁眼。小覆盆把半碗粥,猛扣进了老六的鸡食盆。

亲戚临走没地方丢,丢给我们的,洞负妇人说。原先有狗,是黑狗,冬天里被什么人“嫪”(毒)死了,连尸身都拖走了。有狗好看家,好狗防祸事。可是,去猪集的马路上毕庄大坡那里,我晨跑经过那里,见一架土黄色的挖土机,烧得像堆焦炭。路人经过它时,都歇下电瓶车朝它望,礼拜瞻仰地望,挖土机的遗容,人们鉴赏后露满意笑容。

昨下昼经过它,它还好好的!

昨上昼好好的呢,下昼下晚都好好的呢。小赌庄一带古言,“昼”就是午。

嘻嘻,估计不会自烧的,谁有钱烧车呀!

夜里,谁晓得是谁!

小赌庄大队碾米场那里,洞负在跟自来水师傅说,五六天前,去会叉的路上,一辆小圆箍里三个叉的小轿车,烧得像一堆焦炭。说公安局来查,能查得着吗?洞负眼角像是瞟了瞟我,使我想起弟弟的路虎。

要是买自燃险就没事。自来水师傅说。像安慰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