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论美

美德就像宝石,越不装饰越美。有德之人不需要拥有绝世容颜,只需看得过去就行,与其貌美,不如气概庄严——这样的人身上的德行才是最好的。人长得越漂亮,就越不见得拥有大德,就好像大自然一样,但求无过,不求卓越。不过这一点却并非人人都看得见。所以,相貌出众的人往往有才,但是却无大志,注重行为举止,而非美德。但是这句话也并非永远正确,因为奥古斯都·恺撒、提图斯·苇斯巴芗、法国国王 “帅哥”腓力普、英国国王爱德华四世、雅典人亚西比德[1]、波斯人伊斯玛仪都志存高远,同时又都是他们那个时代最美的男子。说到美,相貌之美要胜过颜色之美,而举止优雅合度之美又要胜过相貌之美。美之极致无法用图画表现,也不能为初见者所认识。凡是美到了极点的人,其身体比例,必有反常之处。阿佩利斯[2]和阿尔伯特·丢勒[3]都是肖像画家,一个依照几何比例画人,另一个则集若干人最漂亮的部分于一体,画出最完美的五官,两个人究竟谁在开玩笑,还真不好说。像这样画出来的人,我想除了画家本人外,恐怕谁都不喜欢。我并不否认画家可以画出一张超凡绝俗的脸来,不过这样的脸不应该依据某种规矩画出来,相反,应该像音乐家谱曲一样,必须借助神来之笔。我们看见过这样的脸,五官分开来看,都不好看,但是长在一起,却很漂亮。美主要表现为动作优雅,假如这句话没有错的话,那么人上了年纪,反而更加可爱,也就不足为怪了。“美丽之人均有一个美丽的秋天。”年轻人如果得不到特别的宽容,其青春如果不是被看作是弥补其美观之不足,没有一个是好看的。美就像夏天的水果,易于腐烂,难于持久。美往往使人在年轻时生活放荡,结果到了老年后面有惭色。不过有一点是无疑的,在有德之人身上,美貌会使美德更加耀眼,在无德之人身上,美貌会使恶德更加惭愧。

[1] 古希腊雅典政客和将领。

[2] 公元前4世纪古希腊画家,曾给马其顿的腓力二世及亚历山大大帝充当宫廷画师。

[3] 德国画家、版画家和理论家,将意大利文艺复兴精神和哥特式艺术技法相结合,主要作品有油画 《四圣图》、铜版画 《骑士、死神和魔鬼》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