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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小镇里,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修纳。
“老修纳,好久不见啊!”一下马车,他就听见有人这么喊他。一个年轻人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他。定睛一看,抱住他的人是他的一位老友,蒂诺·英博洛。蒂诺在他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两下,还用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
“最近怎么样?还好吗?您来我们这穷乡僻壤有什么事情吗?”
“有点小事要处理……”修纳尴尬地笑了笑。
“您是坐这辆马车过来的吗?”
“是的,是我租的马车。”
“太好了!那么,车夫,你可以去把马卸下了!啊,亲爱的修纳,您瞧您,眼睛这么疲倦,鼻子和嘴唇都这么苍白,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唉呀,那我绝对不能放您走了。您如果头疼的话,我会让它不再疼痛,不管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都会帮您治好的!”
“谢谢你,我亲爱的蒂诺。”眼前这位快活的年轻人如此热情地欢迎他,他不由得心软了,被他的热情感动。他继续说:“但是,你瞧,我确实有一件很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办完之后我又必须赶紧回去。还有就是,我也不确定,但是今天警察可能随时都会来这里。”
“警察会在星期天来这里?为什么?都没有预先通知吗?”
“啊,没错!”修纳回答道,“你还想他们提前通知你吗?他们总是会在你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出现!”
“我不想听这些借口。”蒂诺抗议道,“今天可是休息日,我想和您好好庆祝一番,您必须留下来。您知道吗,我现在又单身了。我那可怜的前妻,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亲爱的,你怎么了?’‘我要爸爸,我要妈妈!’‘你就是因为这个哭个不停吗?小傻瓜,那你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好了。他们会给你好吃的,好玩的。’您曾经是我的老师,您说我是不是干得很漂亮?”
坐在马车上的车夫也笑了起来,蒂诺大吼道:
“蠢货!你怎么还在那里?快走!刚才我不都说了让你去把马卸下吗?你可以走了!”
“等等,”修纳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钱包,“我要先把车钱付给他。”
但是,蒂诺拉住他的胳膊,说:
“不,先别付钱!您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付钱和死亡,能多久就推迟多久!”
“不,我要先付,”修纳坚持道,“我必须先付。你知道的,如果我把这些钱留在钱包里,那么不用过多久,在这个到处都是梁上君子的镇子里,估计我刚抬起脚准备走路,全身上下立马就会被偷得一干二净,连鞋跟都不放过吧。”
“说的也是,我的老师,毕竟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那您付钱吧,付了钱我们好一起上路。”
修纳轻轻地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他把钱付给了车夫,然后转身问蒂诺:
“你想带我去哪儿呢?我只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您别开玩笑了!您都已经付过马车的钱了,他可以在这里等您到晚上。我已经不想再听您说不这个字了。今天一切由我来安排,好吗?您瞧,我带了手提包,我本来准备去海滨浴场游泳的,您和我一起去吧!”
“绝对不行!”修纳提高了嗓门,竭力反对道,“我,去游泳?我亲爱的蒂诺,你要我去游泳?”
蒂诺诧异地看着他,说:
“您怕水吗?”
“不,你听着,”修纳继续反对,他不停地用脚蹬地,就像一头驴子似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总之,现在我绝对不要去游泳,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可是现在正是时候啊!”蒂诺叫道,“我们去好好游一会儿,游完以后我们一定会很想吃东西,胃口大开。到时候我们就直接去金狮酒店,去那里好好地饱餐一顿,他们的服务可周到了!”
“没错,我们可以小聚一番。但是,我该怎么去海滨浴场?你别和我开玩笑了,我什么都没有带啊!我没有泳衣,也没有浴袍。你看,我还是很讲究这些礼节的。”
“来吧!”他一边说,一边拽住修纳的一只胳膊,“那边的大厅提供您需要的所有东西。”
在年轻人如此热情、坚持不懈的邀请下,修纳只好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修纳走进更衣室,关上了门。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板凳上,无精打采地把头靠在墙板上。他觉得整个身体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脸上露出一副饱受折磨,甚至有些愤怒的表情。
“我就先试试好了。”他自言自语道。
他听见从隔壁传来敲打墙板的声音,蒂诺在隔壁问道:
“准备好了吗?我穿好泳衣了。我已经等不及啦!”
修纳站起来,说:
“我正准备换衣服。”
他开始换衣服。他的大肚子把他的衣服撑得鼓鼓囊囊的,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然后把它小心翼翼地藏进一只鞋子里。他看了看时间,正好是上午九点半。他想:我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接着,他顺着湿漉漉的扶梯爬下去,一阵凉飕飕的寒意袭来,他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快下来,快到水里来嘛!”蒂诺大声呼唤他。他已经下到水里了,手里正捧着水,做出要向他泼水的动作威胁他快点下来。
“不,不!”这下轮到修纳大喊大叫了。一看见这纯净明亮的海水在他眼前潺潺流动,他就浑身颤抖,几近晕厥。他惊慌失措,几乎克制不住内心的不安,想立刻逃离这里。“够了!我要上去!别开玩笑了,啊,我受不了了!这水太冷了!”他一边说,一边用僵硬的脚尖划着水面。他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于是他立刻潜进了水里。
“太棒了!”蒂诺高喊道,他看见修纳再一次从水里站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湿漉漉的。
“我是不是很勇敢?”修纳一边说,一边用手擦了擦脸,理了理头发。
“您会游泳吗?”
“不,我只会狗爬式。”
“那我先往前游一会儿。”
泳池里的水不是很深。修纳蹲了下去,一只手抓住旁边的栏杆,用另一只手拍打着水面。就好像在对池子里的水说:“乖,乖,等会再说!”
他游泳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太可笑了。他穿着游泳裤,一边蹲着,一边用手扶着栏杆,试图让池子里的水理解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蒂诺游了回来。他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他的朋友。他已经上岸了吗?他正准备爬上岸,去更衣室看看,只见修纳突然从水里冒了出来,脸憋成了绛紫色,嘴里喷出一大口水。
“啊?您疯了吗?您在做什么?您不知道这样做您脖子上的血管会爆裂的吗?”
“让它爆开好了。”修纳气喘吁吁地说。他看上去快要窒息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您呛着水了吗?”
“有点吧……”
“喂,您听我说,”蒂诺比划着手势说道,心里又开始怀疑他的老朋友是不是真的疯了。他观察了修纳一会儿,然后问:“您是在练习憋气吗?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我在憋气。”修纳闷闷不乐地回答道。他又抬起手,理了理湿透的头发。
“您真厉害!”蒂诺嚷嚷道,“我们走!来,一起去更衣室换衣服吧,今天的水太冷了。现在我也有胃口了!不过,您还是告诉我实话吧,您是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修纳开始像只火鸡似的打起嗝来,他说:
“不,”他停顿了一下,打了个嗝,继续说,“我觉得很好啊!我没事了!我们走吧,去换衣服!”
“蛤肉意大利面,还有……哦,再来一瓶葡萄酒!啊,您别操心,一切都由我来准备!我前妻的一个亲戚以前送了我一瓶好酒,真是个好人!另外,我自己也在酒窖里藏了一小桶酒。您一定要好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