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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文论史纲
1.6.2.2 第一节 象征主义的诗论
第一节 象征主义的诗论

一、波德莱尔的“纯艺术”文论

法国著名诗人、文艺批评家波德莱尔(1821—1867)文学批评方面的文章结集为《浪漫派的艺术》,其美学思想明显地具有唯美主义、神秘主义和象征主义的倾向。主要观点表现在以下方面。

关于象征的森林。波德莱尔继承浪漫派的传统,给予诗歌以最崇高的地位,但他与浪漫派诗人不同,不是把诗歌看作纯属“心灵”的产物,而认为诗歌与外部世界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关系。表现周围世界的真实是小说的目的,而不是诗歌的目的,“诗表现的是更为真实的东西”。[2]那是上帝根据自己和天堂的形象创造和规定的。而诗人独具慧眼,能够把自然中的万物之间、自然与人之间、人的各种感官之间存在的隐秘的、内在的、彼此对应的关系揭示给世人。

对应理论来自瑞典的斯威登堡的神秘主义、德国雷夫曼的“对应论”和法国傅立叶的“相似论”。波德莱尔的对应理论,其出发点是神秘主义和唯心主义,并把“通感”引入诗歌创作,作出了巨大贡献。

对于美,诗人的最高使命是追求美。美,带有热忱、愁思、模糊不清、引人猜想、神秘和悔恨、欢悦、忧郁、不幸等。总之,美包含两层:绝对美和特殊美。绝对美是永恒的、不变的,它或多或少极难加以确定,而特殊美是相对的、暂时的。波德莱尔真正感兴趣的是特殊美,即随着时代风尚变化而变化的美,这种美既包括内容也包括形式。

关于诗的目的。他认为,写诗不是为了诗人自己的乐趣,而是为了公众的乐趣,他嘲笑“为艺术而艺术”是“幼稚的空想”[3]。但在1851年后,他又该为诗“只以自身为目的。”[4]并认为美的艺术品本身就是道德的,它不必将真、善等作为自己追求的目的。实际,他否定的是资产阶级的以善为内容的说教。同时,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诗的形式方面——诗之所以为诗的那些特殊的表达方式,例如诗表现外部世界的特殊途径,诗所擅长的某些特殊领域等等。

关于想象的威力。他说:想象力是“各种能力的王后”。“它创造了世界(我认为即使在宗教意义上也可以这么说),就理应统治这个世界⋯⋯想象力确实和无限有关。”正因为波德菜尔如此看重想象力,所以他断言:“没有它,一切能力无论多么坚实,多么敏锐,也等于乌有。⋯⋯任何能力都少不了想象力,而想象力却可以代替某些能力。”[5]

波德莱尔有关想象力的论述,扩大了“真实”的领域,而且还把想象建立在对客观世界的观察与分析上,冲淡了它的神秘色彩,加强了它与现实生活的联系。

二、马拉美的象征诗论

马拉美(1842—1898)是法国象征主义诗人、文学理论家。象征主义的鼻祖、法国诗人波德莱尔以其对应理论,为象征主义奠定了理论基础;魏尔仑、韩波的创作实践是中坚。而19世纪80年代中期的马拉美总结概括了一套比较系统的象征主义诗论,其主要观点是:

诗在于创造。他说:“文学总必须富于智力才行”[6]。他认为“诗在于创造,必须从人类心灵中撷取种种状态⋯⋯这里面有象征,有创造性⋯⋯总之这就是人类可能具有的唯一的创造性。”[7]象征主义文学把主观内省作为唯一的创造。

诗应当是个谜。他说:“与直接表现对象相反,我认为必须去暗示”。象征主义的含义是:(1)反对直接描写生活现象。(2)诗歌创作是一种暗示,暗示就是让人去猜想,就是一种梦幻状态。(3)神秘性,是诗的本质特征。(4)所以“诗永远应当是个谜,这就是文学的目的所在”。

象征主义表面是为了技巧;从较深的方面来言,则是出于一种良苦用心。象征主义者希望借助一些物象来表达某种邈远的情感和观念。其“暗示”,被后期象征主义诗人艾略特看作“客观对应物”。同时,他们强调诗的音乐性。诗的暗示、梦幻主要是通过诗的音乐性来达到。

19世纪后半期的前期象征主义以法国的魏尔仑、兰波和马拉美等为代表。“前期象征主义诗论⋯⋯要求诗人凭个人的敏感和想象力,运用象征、隐喻、烘托、对比、联想等手法,通过丰富和扑朔迷离的意象描写,来暗示、透露隐藏于日常经验深处的心灵隐秘和理念。”[8]前期象征主义随着1898年马拉美的逝世而告终。20世纪以后,象征主义传布到欧美各国,称为后期象征主义,主要代表人物有法国的瓦莱里、美国的艾略特、爱尔兰的叶芝等。只是在继承前者时,注入了理性因素。

三、瓦莱里:作者、作品和读者的非一致性

作家、作品和读者三者的关系是文艺理论的一个重要问题。克罗齐认为此三者因沟通而形成一种十分亲密的一致性;而瓦莱里认为这三者各自独立,不存在连续与一致性。

瓦莱里常常只关心艺术创作过程而轻视艺术作品,他认为真正的艺术作品只在创造活动中存在,它永无终结之时;诗歌要成为纯粹、完美的艺术作品,必须是非个人化的。

强调艺术创作活动、创作者、艺术作品以及艺术欣赏者间的独立性。瓦莱里师承马拉美,接受了马拉美的主要观点并加以完善和发展。他进一步强调艺术形式的重要性,指出诗歌形式与内容不可区分的特性。

四、叶芝的诗论

叶芝(1865—1939)是爱尔兰著名诗人、剧作家,后期象征主义的代表作家之一,在诗论方面也颇有建树,他是20世纪初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的领导人之一。T·S·艾略特称他“是当代最伟大的诗人”。

“诗歌之所以感动我们是因其象征主义”。叶芝认为诗歌创作不应停留于外在事物的客观描写,而应回到幻想中去,应该去表现心灵世界。在反对写实再现这一创作方法的同时,叶芝指出诗歌的魅力在于象征,在诗歌中唯有声、色、形的和谐统一,才能形成“完美的象征”,象征的完美和丰富性决定着诗歌的艺术感染力。叶芝主张诗歌应表现内心世界、表现诗的情感,但强调诗的形式先于内容,内容与形式融为一体,不可分离。

象征分两类:一类是感情的象征,另一类是理智的象征。感情的象征难以引起深切的感动,不能引人入形而上的境界;理智的象征能使人越过物象探寻本质。两种象征相结合便能产生无穷的含义和触动人灵魂的力量。读者也必须由此达到忘形境界才可能领会象征、欣赏诗歌。深刻的理性沉思和丰富的艺术想象,可使诗歌的意境向纵深演化,向广度扩展,增强诗歌的感染力。

艺术创造和改变了世界,而不是世界创造了艺术。他说:“照我想来,孤独的人们苦思冥想之时是从九级力量的底层获得了创作的冲动,从而创造和毁坏人类,甚至世界本身。”[9]叶芝推崇想象在认识世界和诗歌创作中的重要作用,象征可以唤起那种永恒的神秘力量和大自然的记忆,因此象征是“一切神秘力中最伟大的力量。”[10]基于神秘主义的信仰,叶芝认为梦幻状态是最佳的写作时刻。

关于统辖的意象。用想象、联想、沉思将外部世界摄入内心演化为一种情感形态而形成统辖意象,从而达到对世界和人生超验的把握与反映。叶芝的统辖意象不都是心灵的产物,在一定程度上植根于现实世界,这与其他象征主义诗人形成区别。

诗歌应该展现心灵世界而不是描绘外在事物,合乎艺术规律和法则的想象是把握象征、实现艺术目标的重要途径;完美的形式至关重要,形、音、义的对立统一能形成具有张力的象征。叶芝没有把诗的世界和现实世界截然划分开来,没有把诗歌置于超尘出世的绝对领域。他的诗歌创作既有鲜明的象征主义风格,也表现出向传统复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