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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文论史纲
1.6.1.2 第一节 唯美主义对形式与纯美的追求
第一节 唯美主义对形式与纯美的追求

一、布拉德雷的“纯粹诗”论

布拉德雷(Andrew Cecil Bradley,1851—1935)是英国文艺批评家,有人称他为“康德以后最伟大的哲学家”。在诗学方面,布拉德雷提倡“纯粹诗”,也就是“为诗而诗”。其观点主要有四个方面。

其一,“为诗而诗”。布拉德雷主张诗应追求事物的“奥秘”,诗是“独立存在”的世界,诗的价值是“内在”的。它强调诗与“想象性经验”的关系,并且突出了诗的独立性、完整性、自律性,诗和人生的区别只在于:诗能想象,但不够现实;而人生则太现实,不能想象。此外,布拉德雷的“纯粹诗”(为诗而诗)的主张,对于现实主义,特别是自然主义文论过分强调文学艺术的客观性,显然是一种反驳。他通过对莎士比亚、弥尔顿、雪莱的分析,实际上开启了新批评派的所谓“感情误置”、“道德误置”和“知识误置”等观点”[3]

其二,诗与生命的联系是一种地下的联系:1.诗与生命有区别。2.诗的价值在于满足我们的想象。

其三,诗的内容和形式不可分。黑格尔在《小逻辑》一书中指出:“内容非他,即形式之转化为内容;形式非他,即内容之转化为形式。”[4]。布拉德雷继承了黑格尔关于内容和形式不可分割的辩证法:“对你来说,正如面部的线条及其意义是一物,而非两物,诗中的意义和声音也是一物⋯⋯因此,在一首诗里,真正的内容式并不分开而存在,也不能分开加以想象。”[5]

其四,诗以有限表现无限。黑格尔认为艺术创造须保持心灵与感性的统一。布拉德雷将它引向了对情感、想象的强调,艺术创造被布拉德雷看成了脱离现实土壤而力图显示自己的“想象之体”。正是这个“想象之体”在追求发展和说明自己的过程中创造了既满足想象又指向无垠之地的“纯粹诗”。

从布拉德雷的上述论断中,我们可以看到,他特别着重地指出了诗的意义就在诗的内容和形式浑然一体的、以有限表现无限的诗本身。其实,布拉德雷也十分矛盾,一方面他认为诗的意义就在它本身,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开个口子——诗人的意趣却好像暗中指向它(诗)自身之外。

二、佩特的“纯粹美”文论

佩特(Walter Horatio Pater,1839—1894)是英国唯美主义的重要代表,法国的唯美主义思想就是通过他传到英国的。一般认为其《文艺复兴·艺术和诗的研究》的结论部分,是唯美主义的宣言。唯美主义者认为,“人的生命不过是‘无限期缓期执行’的死刑,而在此期间,人能为自己找到的最好的消遣方式则是对纯粹美的追求”[6]。佩特的“纯粹美”包括:

其一,美的相对性。佩特指出:“美,如同其他呈现给人类经验的特征一样,是相对的;它的定义越抽象,也就越无意义,越无用。”佩特认为:“一个人若能强烈地体验这些印象,并直接对这些印象加以辨别,便无需纠缠于⋯⋯这类抽象问题——这些是无益的、形而上的问题,正如其他学科中无益的形而上问题一样。”[7]

其二,刹那的美感。在他看来,充实刹那的美感享受乃人生意义之所在。“个别心灵的这些印象⋯⋯实际上存在的只是一瞬间,当我们试着去抓住它的时候,它就飞逝了⋯⋯只有在那个时刻,对于我们来说是具有不可抗拒的真实感与吸引力。”[8]感觉、印象具有极端的短暂性、高度的个别性。而且“因为我们毕竟还有机可乘,那就是延长这一间歇,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增加脉搏的次数。”[9]也就是说,人生唯一的出路就是借艺术来充实刹那的美感享受。

其三,艺术外形(形式)的作用。他说:“一切艺术的共同理想就是⋯⋯外形与内质融合而不可分”[10]。他的意思是说,艺术须改造客观物象以创造艺术形象,改造的途径是将高度结合的精神、形式注入艺术形象。佩特重视形式的作用,而席勒就说,一位大师所特有的奥秘,就是以形式来抹去物质的痕迹。

和前人不同的是,佩特看到了艺术形式在创造性想象中的功用——改造客观物象,塑造艺术形象,抒发作者情思。佩特还把形式与内容契合的程度作为衡量作品艺术高低的标准,认为从这个标准来看,抒情诗不及音乐。

三、王尔德的唯美主义文论

王尔德(Oscar wilde,1856—1900)是英国唯美主义作家、文艺理论家。他的文学评论主要是提倡审美修养,推崇“为艺术而艺术”。其《谎言的衰朽》比较集中地表述了他的唯美主义观点。

其一,艺术重新创造生活。王尔德说:“艺术将生活看做是部分素材,重新创造它,给它以新的形式”[11]。在王尔德看来,不是生活造就了艺术,而是艺术重新创造了生活。因为自然又不断在人类的思想、情感或审美中获得新的生命。对于唯美主义来说,只有看到事物的美,才是真正看到了这一事物。那么,从这个意义上说,正是印象派画家描绘了雾的美,因此人们对伦敦的雾才有了全新的认识。从艺术的审美作用这一角度来看,王尔德的观点未必皆是谬误而无可取之处,何况王尔德也还有些言论将人生看作艺术的原料,只是原料必须经过陶铸和提炼,赋予美的形式,人生才能完美[12]

其二,生活模仿艺术。他说:“生活模仿艺术远甚于艺术模仿生活⋯⋯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发明一个典型,生活就设法去模仿它,在通俗的形式中复制它”[13]。艺术总是居先于生活,它并不是模仿生活,而是按照自己的目的去浇铸生活。

其三,艺术的目的。王尔德认为艺术有其独立的生命,它只有自在的目的,而无任何其他的目的。“一切好的艺术作品都追求纯粹的艺术效果。”[14]在王尔德的眼中,美与伦理道德观念原本格格不入。一切现存的道德功利、国家、法律,都是暂时的,唯有美超越时间和空间,是永恒的存在。正是它突出了对社会现象的不满与抗议:“在那里一个人至少可以暂时摆脱尘世的纷扰与恐怖,也可以暂时逃避世俗的选择。”[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