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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自己的成功，大概是每一个人的天性。杜中德负责组织全镇的辣椒生产，他没少费唇舌。佘老板的香料厂按时开张，今年辣椒大丰收，他说不出心里多高兴。他负责的大桥工地一切正常，给他配的副手对工程都比他内行，用不着他操多少心，眼下正是辣椒的收购季节，因此一有空他就喜欢到香料厂来看乡亲们的笑脸，接受乡亲们由衷的感谢。尽管不少镇干部都怀疑是毕西告了章明传的黑状，很不屑跟他来往，而且杜中德过去也跟焦点一样对毕西成见很深，但是现在不知怎么他对毕西不那么讨厌了。这一天他反而主动邀了毕西一道去香料厂看看。

杜中德邀毕西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盼望已久的人事分流政策终于出台了，其中一条与他有关，就是凡是到了一定工龄，有一定任职年限的老同志，可以自愿申请离岗待退，即等到退休年龄时再正式办理退休手续。优惠条件是可以提升一个级别，连续提高几级工资。杜中德这辈子只求混个正科级退休，在县这一级就可以享受退休老干部待遇，就有资格参加县老干局组织的活动，这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忙了一辈子的人，身体又这么健康，退下来无事可做，他又怕不习惯，因此至今很犹豫还没有报名。杜中德知道毕西虽然年龄不到，但是也离此不远，他又是个很有门道和很有见解的人，他想趁此机会让毕西帮他出点主意，他好决策。

杜中德和毕西走在去香料厂的路上，一车车、一担担鲜艳的红辣椒源源不断地向香料厂涌来，满脸喜悦的椒农们说说笑笑，见了他们不用说有多热情，不少人还歇下担子给他们说一阵感激的话，给他们敬烟。农民们的烟虽然不好，但那份情很真，所有人敬来的烟他们都收下，没走多远，手中便抓了一大把。

这时六村的支部书记牛莽子拉着一大车辣椒走来。

牛莽子：“老领导，你这几天躲到哪里去了？”

杜中德：“我躲你干啥？不就是欠你娃一瓶香河大曲酒吗？”

牛莽子：“算了，你在我们六村蹲点，抓辣椒种植逗硬，大家都托你的福，今年我们六村人平增收两三百元没问题，提前进入小康村行列，该我出血。我找你就是想请你喝酒。今天碰到你们两位领导，一起请，时间定在今天中午，地点就在盘丝洞。”

杜中德：“这怎么行？男人一诺千金，要喝酒就让我请客。”

牛莽子：“莫推，莫推！说句良心话，毕书记到我们镇两年了，连烟都没抽过我一根，看到他抽的是好烟，我怕拿不出手。今天正好敬杯酒。”

杜中德：“好，毕书记，我们今天吃这狗日的一回。”

毕西也很爽快：“好，吃牛支书一回。”

他们走到壮观的香料厂门前，门脸上粘着一张招聘广告。杜中德被广告吸引，细看广告。广告是“招聘辣椒生产部经理，有组织协调能力者优先”。

毕西看完广告冲着杜中德笑：“嘿，杜镇长，怎么样？你来揭榜应聘如何？”

杜中德一愣：“我？我来应聘？”

毕西：“这个职位最适合你。在这一方组织协调辣椒生产的能力，谁也比不过你。”

杜中德看见广告本来心动，他要找毕西拿主意正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启齿，想不到毕西这么说，便说：“毕书记，你取笑我啊。”

毕西：“杜镇长是信不过我？不过我倒是说的真话。分流政策那么优惠，为啥不退呢？退了后，你就不想找个事情干吗？”

杜中德顺水推舟：“毕书记，说真话，退不退至今我拿不定主意，就是想请你帮我参谋参谋。不退吧，那条件太优惠了，退吧，退下来干啥呢？去帮人吧，又实在抹不开面子，怕别人笑话。”

毕西：“老兄，你那观念太陈旧了。现在谁会笑话你？请你别多我的心，你别以为你那个副镇长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官，你看别人唐甜甜，大学生，堂堂正正的副县级干部，论职务，你也不如她吧？论知识，你不如她吧？可是别人都在打工啊！”

杜中德感慨地：“老弟说得对，我服你了，我去申请退休。”

毕西：“好，杜镇长，我这就去跟佘老板推荐你，这个职务非你莫属，保证他不会亏待你！”

杜中德：“还是先让他在外面招聘吧，找不到人的时候再说。”

毕西：“你这又是观念问题，而今讲究寻找机遇，推销自己。机遇来了你就当仁不让，免得过后又来后悔。反正他是为明年的原材料做准备，你还有的是时间。”

杜中德：“好吧，那就请老弟帮忙推荐吧。”

他们说着高高兴兴地走进了香料厂。

毕西和杜中德从香料厂出来后直接来到盘丝洞，走进唐甜甜的办公室。

泡泡糖：“毕哥们儿请坐。这些天跑哪去了，有事吗？”

毕西：“干部分流后，以后香山镇是我长期工作的地方，对香山镇今后的发展格外关心。你是智者，你当过乡镇干部，旁观者清，所以，想请你站在乡镇干部的角度，多为香山出点策。”

泡泡糖沉吟了一下：“毕书记，我也没什么好主意。根据香山镇的情况，你看，你能不能来个牛鬼蛇神闹香山？！”

毕西：“什么‘牛鬼蛇神闹香山’？”

泡泡糖：“是啊，毕书记，我一直在想，先富起来的人应该是农村发展的带头人和主力军，他们都是大能人，可他们多数都经历过波折和坎坷，好多人没有好名声。”

毕西：“说得好，说得妙。比如，回香山镇来发展的老板中有牛魔王牛老板坐过牢，你们的董事长是‘还魂’的鬼老板……外地来香河发展的老板恰巧姓佘，蛇老板。”

泡泡糖：“还有你，神老板，好像混官场也不顺，名声也不好。”

毕西：“我现在还不是老板，怎么算神老板啊？”

泡泡糖：“你暗中是香河电站的老板，表面是分管招商引资的副书记。神通广大啊，当然就是神老板了。”

毕西笑道：“哈哈哈，算吧，也算吧。小唐，我服你了！‘牛鬼蛇神闹香山’，一语破的，把我点醒了。这是一个政治家的眼光，应该像唐书记的‘人贩子工程’一样，成为我们香山镇以后的发展战略。只怕其他人难以接受这提法。不管怎样，我现在是分管副书记，你就为我们这些牛鬼蛇神好好导演一下，把这台‘牛鬼蛇神闹香山’的发展大戏闹出点名堂吧。”

泡泡糖：“放心吧，我早已经上了董事长的方舟，会尽力的。”

两双手再次握在了一起，二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毕西：“小唐，白总什么时候回来呀？”

泡泡糖：“可能就在月底吧。怎么啦？”

毕西：“好！白总很有号召力，她回来后，就请白总承头搞个什么协会，把牛鬼蛇神闹香山，轰轰烈烈地闹起来啊。”

泡泡糖：“我曾经跟她商量过这事，她说你们明天集团是省内最有实力的财团，香河电站将是香山镇最大的投资项目，你是明天集团的代表，应该由你来承头。考虑到你暂时没公开身份，还是等一等好些。目前你完全可以用分管领导身份协调工作。”

毕西：“好，小唐，白总对我投靠明天集团有啥看法？”

泡泡糖：“吃惊、感慨、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