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明传被通知到县纪委说清问题，镇干部们在镇政府办公室里愤愤不平地议论着：

“想不到章镇长也会招来这种麻烦。”

“章镇长真命苦，刚才看到一点希望，又遭这么一闷棍。”

焦点已经估计到了是袁其华，义愤填膺地：“干这种无耻的事，就不怕激起公愤呀！”

“谁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你们说他碍着谁了？”

“杜镇长不会做这种事。”

焦点生怕沾上这样的缺德事，赶紧声明：“你我也绝不会干这种事的。”

众：“我们当然绝对不会，哟，你焦大秘书吗？就很难说了。”

焦点：“我？我会那么无耻吗？”

众：“如果你想一步到位呢？”

焦点：“哈哈哈，老兄真富于想象，我是章镇长的对手吗？我能一步到书记那个位置吗？”

“对，我相信焦老弟有这点自知之明。”

“谁是对手？谁能一步到位？”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毕西。

“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二号首长呢？”

“前天就进城忙去了。不会是他吧？现在他们的合作还是很扣手的啊。”

“唉，人心隔肚皮，难说呀。”

泡泡糖匆匆走进章明传家。杨书记已经坐在那里了。李红坐在电脑前哭作一团。

李红：“天哩，章明传是老实人啊，惹到哪个舅子了嘛？啷个兴这么害人啊。”

杨书记：“嫂子，别急，相信章镇长绝不会有啥不得了的事。”

泡泡糖：“李红姐，别哭了，你相信杨书记吧。”

李红：“我怎么不急啊，人咬人无药医，要是……”

杨书记：“急也没用，你要相信自己的人。只要你……”

李红：“我？我是啥样的人，杨书记，你还不晓得吗？啊，杨书记，是不是说我这几天收了别人的礼啊？你看，礼物都摆在那个桌子上的，都是左邻右舍送的，那下面最值钱的两盒补品，还是你送给我的啊。我心想，过去我送那么多礼，这回别人送来不收，又怕得罪人啊。杨书记，我全退，马上退，你要帮章明传说话啊……”

杨书记：“嫂子，这些是正常的人情往来，用不着退。你这回收过其他人的钱没有啊？”

李红：“钱？收过啊，二娘来看我，送的是一百块钱。”

杨书记：“你的亲戚送你，那也是合法的。”

李红：“杨书记，会不会是……”

泡泡糖：“是什么？”

李红：“是不是，我以前说过章明传跟白莲……”

泡泡糖：“那更不可能。李红姐，别乱想，安心养伤。这两天，我派红桃K来跟你做伴。”

杨书记：“对，你放心养伤。我跟杜镇长马上进城，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喧闹的农贸市场。漆天棒的录音机仍然响亮地唱着川剧：

招聘官没后台腰杆不硬，

穷山沟跑田坎日晒雨淋。

说本事清炖鸭子嘴壳硬，

催粮款搞计生不认六亲……

看见人们在交头接耳地议论什么，漆天棒关掉录音机：“你们说啥，哪个遭抓了？”

赶场人：“章明传呀，章明传今天遭纪委抓起走了。”

漆天棒：“老天有眼，他娃也有今天，弟兄们，我办招待！”给大家发烟。

赶场人七嘴八舌：

“你高兴啥嘛？人要讲良心，别个章明传主火以来，给镇上做了那么多实事摆起的啊。”

“那还不是为了他好升官。”

“当官的不想升官，是猪。老百姓谁愿意供蠢猪？”

“你两个别争了。章明传到底为啥遭抓呀？”

“纪委只抓贪官污吏，不是贪污受贿就是嫖婆娘嘛。”

“是啊，镇上搞了那么多工程，当官的不受贿才怪。”

“说章明传都是贪官的话，你把我脑壳矮五寸我都不信。”

“对，大桥是杜镇长在管，小城镇建设是毕西在管，章明传去受哪个的贿啊？”

“那就可能是嫖娼。”

“去年吵得那么凶都没事。”

“对，现在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人家都说，现在的官：先枪毙，后审判，保证不会有冤案！”

漆天棒：“你龟儿放屁！官也有清官和贪官，你一竹竿打一朝人。”

“是啊，天棒，你的舅舅杜镇长也是官，未必也该枪毙呀？”

中午，镇政府职工食堂。镇干部们在等着打饭，继续着办公室的话题：

张主任已经认定了是毕西：“如果是我们的人干的。除了他还有谁？”

年轻干部：“真要是他，我到组织部去收回我投的信任票。”

焦点：“告黑状都是匿名信，即使是他，你有啥根据确认？”

众：“对，保护举报人，又不可能让你去追查。”

钱所长知道大家都在怀疑毕西：“你们别乱怀疑，别冤枉好人。”

中年干部：“钱所长，年终冷县长拨那笔款，到底……”

年轻干部：“嘘！”示意噤声。

毕西拿着碗筷，提着一瓶酒走进来：“哟，今天食堂怎么这样兴旺啊？”

张主任率先敲打毕西：“哟，毕书记在城里忙完了。正好，我们在一起好共同庆贺呀！”

毕西茫然：“庆贺啥？”

张主任：“香山镇揪出了章明传，反腐败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应该庆贺呀。怎么，毕书记还不知道？”

年轻干部：“张主任，领导能不知道？你看别人毕书记把酒都买来了。”

张主任：“啊！大家正愁没钱买酒，毕书记想得真周到。同志们，我们今天都敬毕书记一杯，向毕书记表示祝贺。”

年轻干部拿过酒瓶：“来，我帮毕书记倒酒。”

部分人：“好，我们早点向毕书记表忠心，以后步步紧跟，坚决按毕书记的指示办。”

毕西高深莫测地大笑着，含沙射影地把矛头引向焦点：“哈哈哈，焦秘书，你站那么远干啥？你更该喝一杯啊。”

焦点听出了毕西的弦外之音，看穿了毕西是想把水搅浑，似乎不屑于与之争论：“我？谢谢。”端着饭走出了食堂。

年轻干部：“管他的，张主任，你唱一支祝酒歌助个兴吧。”

张主任：“好，我唱。”她用筷子敲着碗唱起来：

月儿弯弯照高楼，

高楼本是穷人修。

诬告黑风平地起，

几家欢乐几家愁……

毕西：“好，好，好啊！张主任，好一个诬告黑风平地起啊！”

毕西举起剩下的大半瓶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毕西几下拨完饭，走出食堂，径直来到泡泡糖办公室。

泡泡糖：“你才从城里回来吗？”

毕西：“昨晚就回来的。”

泡泡糖：“章明传遇到麻烦了。”

毕西：“这是预料中的事情啊。”

泡泡糖：“他的麻烦会大吗？”

毕西在城里已经知道了一些消息：“不大，也不小。唐书记已经做了很多工作，方主任主动承担了好多责任。但是，举报人很知内情，很会抓关键，是高手干的。”

泡泡糖：“估计是谁？”

毕西：“不敢肯定，现在，大家都把我当成了举报人，我到你这里来躲冷眼啊。”

泡泡糖：“你还不现原形，就不怕继续背黑锅吗？”

毕西：“我不怕背黑锅，就怕大家都只盯住香山镇的人，忘记防范上头真正的黑手。我估计，对方或许还有更大的行动啊。”

泡泡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