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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镇街头锣鼓喧天。香山镇小学的游行队伍朝镇政府走来。

“修好大桥，建设香河”“修好香河大桥，圆香山人千年大梦”的巨幅横标前导，后面依次是鼓号队、彩旗队及各班的游行队伍。每个班前面都有一个少先队员举着捐资牌，上面写着班级和数目不等的捐资数字。接着是两个少先队员抬着的捐资现金。

行进中的队伍不时呼着有关修好大桥建设家乡的口号，路人驻足观看。

游行队伍的两边，有少先队员捧着捐款箱。

小敏捧着捐资箱，甜甜地喊着：“阿姨，为大桥捐点款吧，我把我存钱罐里的钱，全都捐出来了。”

其他捧着捐款箱的孩子也跟着喊：“叔叔，给大桥捐点款吧。”

热心的路人们，三三两两往捐款箱里丢钱。

孩子们不停地说着：“谢谢。”

镇干部们都在千方百计地找钱。杜中德穷，拿不出钱来，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想起了漆天棒给老伴送的一副棺材，便去找了一个买主。

竹树掩映的农家小院。这是杜中德在农村的家。

杜中德带着一个胖老头和几个拿着绳索和木杠的汉子走进小院。

杜中德安顿汉子们在院子里坐下后，带着胖老头走进堂屋看货。他揭开一块积满灰尘的塑料薄膜，靠墙边露出一副红漆棺材。胖老头端详着棺材，摸了摸，敲了敲，满意地笑了，掏出一沓钞票交给杜中德。

杜中德的老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好说。在这个家里，她习惯了服从。只是看见几个拿着绳索、杠子的汉子向棺材走来时，她才捞起围裙，去抹那突眶而出的眼泪。

杜中德心里也很难过，他走到老伴跟前，歉意地：“别哭了，是我对不起你。连天棒送你这副棺材都保不住。就算我借你的吧，以后，我一定还你。一定还你，我一定还你……”

办公室里，焦点满脸高兴地等着电话。

他在党委成员碰头会上表态卖股票凑款，正等城里的朋友告诉他交易的情况。

电话铃响了，焦点赶紧抓起电话：“喂，怎么样……还在跌呀？这……他妈的，割肉，割得再多也卖，平仓！全卖！喂，老兄，你，你再想办法帮我凑几千吧……什么事这样急呀，这、这，我凑不够钱，哥们儿就要分手！好，谢谢，谢谢。凑够五万直接存到我们镇财政所的账号上吧，我立即告诉你账号。”焦点喜滋滋地压下电话，向财政所跑去。

江边熊三爷那条运沙船上，熊三爷正和人讨价还价。

熊三爷：“我这条船才用两三年，你娃看看这成色，好好算一下账，造这么大一条船要用多少钱？”

买船人：“再便宜，没有生意等于一堆废铁。”

熊三爷：“怎么没有生意，小城镇建设一拉开，你娃挣得完钱呀？”

买船人：“小城镇建设，去年还有点像样，现在不是又没烟没火了吗？三爷，你要是让不下来价钱就算了。还是钱揣在包包里稳当些。”说着欲走。

熊三爷：“嘿！你龟儿跑啥嘛，硬是吃饱了不晓得放碗！”

买船人站住：“三爷，你老人家要的是现款啊。”

熊三爷：“老子要不是急着用现款，能让你娃儿这样来砍马脚杆吗？”

买船人：“嘿嘿，没有的事，我怎么敢砍三爷的马脚杆啊！来，三爷换一杆烟。”敬烟。

熊三爷接上烟猛抽了一口，想了想：“好！算你龟儿运气好，老子再让三千。哪个舅子再讲价！”

买船人：“好，成交！我一定记住三爷这个人情。发了财请三爷喝酒。”

熊三爷拿出证照：“你清点一下，全部证照在此。”

买船人接过证照清点，对身边提着钱包的女人吼道：“嘿，你龟儿婆娘神起干啥？快给三爷点钱嘛！”

提钱包的女人拉开钱包，拿出一大摞钱来。

车水马龙的县城，繁忙嘈杂的街景。

银行门口，一干警坐在一辆警用三轮摩托上，朝银行望着。

杨书记和张主任走出银行。

张主任小心地拽了拽钱包：“杨书记，两点过了，吃点东西吧。把小王饿坏了。”

干警：“没事。”

杨书记：“好，我也早饿得不行了。”对干警：“呃，小王，啃烧饼，行吗？早点赶回香山镇，章镇长这个时候最需要支持了。”

干警：“行！”

烧饼摊前，他们买了烧饼站在街边，津津有味地啃着。

杨书记：“唉，没想到求人这么难。”

张主任：“杨书记，你那舅母子一家人全靠你关照才有今天，你借她点钱，她还好意思向你要双倍的高利息。”

杨书记：“我那舅母子是生意人，斤斤计较，就那么一副德行，谁跟她一般见识。今天她能借钱给我就很不错了。”

张主任：“我那表嫂呀，虽说是下岗工人，而且钱是存来供娃儿上大学的，我向她开口，两口子二话不说，爽快得很。不但不要利息，连借条都不让打。我只担心呀，明年别人的娃儿考上大学了，镇上能不能还出钱来啊？”

杨书记：“放心，明年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先还这一笔钱。呃，张主任，我借高利息的事，你千万别说出去啊。”

张主任：“那你就私人背了啊？”

杨书记：“背就背吧，先救急要紧，别让章镇长为难。我们这就回香河吧。”

他们坐上摩托，摩托在人流中飞奔，向城外驶去。

城边，杨书记拍了一下干警：“喂，小王，停一下，请你送我们到县委去一趟行吗？”

干警：“行！”

摩托车调头又驶进城去。

张主任：“杨书记，到县委干啥？”

杨书记：“已经进城了，去找县纪委吴书记碰碰运气。”

张主任：“对，去试试。那我呢？”

杨书记：“一起去呀，怕啥？”

张主任：“好，听你的。”

摩托车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杜中德卖了棺材后，直奔六村而去。

催收历年积欠的双提款，才能解决大问题。漆天棒是六村催收双提款的最大阻力，他必须拔了这个刺头，给其他镇干部做个榜样。

杜中德到了六村，叫牛莽子带上几个民兵，跟他直奔漆天棒家的小院。竹林下的院坝里很快围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杜中德把一条粗麻绳套在一条大肥猪的颈项上，把绳头交给牛莽子：“把猪拉走，拉到食品站去交售。多退少补。”

牛莽子退缩着：“老镇长，这……”

杜中德：“你，你怎么啦？”

漆天棒拿着一把雪亮的杀猪刀，从堂屋中冲出来：“谁敢牵我的肥猪，我跟他拼命！”

人们一惊，慌忙闪开。

杜中德：“我敢！”他拾起一根竹枝，一把从牛支书手中夺过猪绳，往院外赶去。漆天棒上前拦住杜中德：“舅舅，章明传那样对你，你何苦要这样替他卖命啊？”

杜中德：“胡说，这是我的工作，我的职责！这跟章明传有啥关系？你给我让开些！”

漆天棒：“舅舅，舅舅！叫我在乡亲们面前啷个有脸做人啊？我求求你吧。”

杜中德：“你晓得活人要脸，你把我的老脸往哪里搁？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舅舅，就跟我到食品站去结账。”

一个年轻女人过来，夺下漆天棒手中的杀猪刀，拉开漆天棒：“天棒，算了，舅舅也难啊。”

漆天棒：“章明传，我掏他八辈祖宗，我跟他没完！”

年轻女人推着漆天棒：“牛支书，你们把猪拉走吧，我明天去结账。”

牛支书感动地：“好，好。”转身对围观的人吼道：“你们都看见了吗？狗日的些，这下没借口了嘛？今天晚上不缴清历年积欠的提留款，照样拉肥猪、拆房子、当摩托车自行车、抱电视机！还要你狗日些给工钱！”

人们议论纷纷，有的伸长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