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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书记和李正齐留在了会议室，焦点知道章明传从来对他不回避什么，也留了下来。

杨书记：“章镇长，还有啥，就直说吧。”

章明传：“你们一个是管纪律的，一个是管治安的，我有点私事，想求你们帮个忙……”他看了看门口不愿离去的同志，又忍住了。

镇干部们看到气氛这样紧张，不知出了什么事，早已经聚在门外。此时门口的人有的自觉回避，有的磨蹭着留下，老校长像有事要找章明传，来到了门口。

李正齐：“啥事，你说呀。”

章明传：“唉，实在难于启齿。”他踱了一圈，望着窗外，心情沉重地，“焦秘书说得实在，这一方只有白莲是财神，今天我硬着头皮去向白莲借款，李红她……她又来大闹了一通，我跟她说不清，就赌气说……”

焦点：“说什么？”

章明传：“说我在城里嫖娼翻了船，要借钱去交罚款，不交罚款就要丢饭碗。有意去气她。”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啊，你还有闲心跟老婆开玩笑？”

章明传：“不，当时是气话，现在想请你们帮我圆个谎，让她把气话信以为真。”

众人愕然不解：“让她信以为真？”

李正齐：“章明传，章明传，你葫芦里到底装的是啥药啊？”

章明传：“你们都知道，李红自从断了脚杆以后，就一直怕我升官，怕我有钱，怕我跟白莲破镜重圆甩了她。她一直把钱扣得很紧，悄悄存私房钱留后路，想去成都安假肢。她已经存了一万多了。杨书记管纪律，李老兄管治安，你们的话她一定会相信，你们去给她说，今天开会就是讨论怎样处分我。就说李老兄给公安上的朋友要了人情，只要交了罚款就不立案，就能保住饭碗。去把她那一万多块钱，帮我骗……骗出来。”说罢，蹲在地上抹泪。

这伤心主意让会议室内外的人无不惊愕，沉默，沉默。死寂的沉默中，众人抹着泪。

良久，李正齐抹了一把泪突然爆发地：“章明传，禽兽！魔鬼！你他妈的还有点人性吗？”

室内外一片愤怒的谴责：

“是太缺德了！”

“太没人性了！”

杨书记：“镇长，你，你是不该这样伤害一个善良的女人的心啊！”

会议室外的人越围越多。

会议室里，章明传默默地抹着泪，良久，突然蹦起来，歇斯底里地：“我他妈的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是禽兽！你们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你们难道不知道我跟白莲的事？白莲投河后，我痛不欲生，半疯半傻，成了行尸走肉，是李红她……她不嫌弃我，她跟了我，救了我，我却没本事让她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啊！后来要是稍微利用一下手中的权力，给她换个工种，她那腿至于残吗？要是不考虑企业的困难，彻底医治，她那腿至于发展成骨髓炎，非截肢不可吗？她是个多要强的女人啊！一下子变得那样自卑，那样吃醋，我的心也在流血呀！这辈子我欠她的已经够多了。可谁叫我们是患难夫妻呢？我是镇长，借钱要带头啊！不狠心这样做，今晚上的鸿门宴就要白摆。唐书记是县委机关的下派干部，一个才四十出头的铁血汉子，要在轮椅上度过余生，可他在病床上还叨念着大桥，你们看吧，他把县委机关集资建房的钱都退出来借给我们了！”他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大沓钱，“同志们，这规划图上溅的是唐书记的鲜血呀！我们也是共产党员呀！修不起大桥，我们对得起唐书记吗？不圆香山人的春秋大梦，对得起香山镇的老百姓吗？”

老校长在抹泪，门外的人都在抹泪。

毕西的办公室就在会议室隔壁。章明传的话也如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他的眼眶也湿了。他在办公室里皱紧了眉头，思考着如何帮助章明传渡过难关，制止章明传这伤心的荒唐。

镇办公室里章明传缓和了口气，近乎乞求地：“二位，我，我求你们了，你们就当跟李红开了一回狠心玩笑吧，哈，行吗？”

办公室内外，一片叹息声，一片饮泣声。

不知是哪里传来了那深沉的歌声：

说不清是善是恶，

判不明是神是魔。

算不出长短功过，

问世人——

问世人如何评说？

如何评说？

毕西在办公室里讲电话：“喂，姜老板吗？你们走到哪里了……啊，已经到了，那好。我马上就过来。”说完后又拨电话：“牛魔王吗？你们几个老板立即到盘丝洞来一下。”说罢匆匆走出办公室。

镇会议室里，李正齐：“老章，放心，钻磨眼我都跟你一起钻，我这就回去发动干警，天黑前给你凑够五万！”

焦点：“镇长，我把城里炒股的钱抽出来，给你凑两万。”说着拿起话筒拨电话。

老校长抹着泪：“明传，我为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而骄傲。今天中午你一定来敬一杯酒，或许，或许……”他没说完，大步朝院外走去。

张主任把在杨书记身上，哭得泪人一般，哽咽着：“镇长，我，我们……”

杨书记抹着泪：“我们，我们也是女人啊，就冲着你对李红那片心，我，我跟张主任商量好了，我们这就进城，去，去找亲戚朋友……”

李正齐：“好，杨书记，张主任，我立即派警用摩托送你们进城！”

杜中德紧紧握住章明传的手，哽咽地：“老章，你，放心吧！”

众干部：“镇长，我们知道该怎样办。”

章明传涕泪潸然，对着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谢谢同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