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焦点推着摩托车回镇政府，街上迎面碰着种西瓜的王老板匆匆走来。

焦点：“王老板，你好，到哪去呀？”

王老板操一口河南腔：“我去拿两瓶香河曲酒，一会儿在我瓜棚里给佘老板送行。”

焦点大惊：“什么？给佘老板送行？”

王老板：“是呀，我俩是外乡人，到你们这里来谋生，我跟他很投缘。他的香料厂办不成了，今天要回温州，我跟他喝两盅，给他送个行嘛。焦秘书，一会儿你也到我的瓜棚里来，一起喝两盅吧。”

焦点哪里敢相信：“王老板，你在开玩笑吧？”

王老板：“你们的大桥修不起，把我们外乡人整得惨。我哪有闲心跟你开玩笑啊。怎么，你们还不知道，白小姐没告诉你们？”

焦点一听到这话急了，忙问：“这……佘老板现在在哪里？”

王老板：“他这会儿正在香料厂厂房工地上给施工队结账。一会儿就到我的瓜棚里来。”

焦点想，为今之计，怎么也要先稳住佘老板，便说：“好、好。王老板，你高矮让他多喝几杯，多喝几杯啊。”

王老板：“那是当然。焦秘书，你也要来啊。”

焦点望着王老板的背影，急得抓耳挠腮：“这来怎么办？怎么办？”

佘老板若走，后果不堪设想。章明传在县上，毕西在参加考试，在家管理行政事务的主要领导只有他和杜中德了。如此大事，必须请杜中德一齐出面应付。可杜中德一早又去六村催收双提款去了。

焦点想了一下，启动摩托车，朝六村飞驰而去。

春色灿然的山乡，竹映桃花，莺啼柳丛。梯田里菜花半绿半黄，麦苗拔节孕穗，白色地膜或聚或散，瓜秧菜苗葱绿茁壮。杜中德和六村的牛支书走在弯弯曲曲的田埂上，不时和地里的农民打着招呼。

杜中德和牛支书在一片翠鲜鲜的辣椒地边蹲下来，抽着烟，满意地望着地里的椒苗。

牛支书不无得意地：“怎么样，老镇长，你来我们六村蹲点抓辣椒生产，我牛莽子这个当支部书记的，没给你丢脸吧？”

杜中德：“嘿嘿，莽子不莽，你狗日的有办法。牛莽子，只要你这个村支部书记给我扎得起，今年在辣椒上好好抓一把，让老百姓实实在在地增加点收入，不给我这老脸抹黑，早点通过小康村验收，到时候我请你喝香河特曲。”

牛支书：“哈哈哈，老镇长哩。我牛莽子不是吹牛，完成任务绝不拉稀摆带，保证给你争个全镇第一。你看这苗稼和长势，辣椒丰收，人平增收三百元绝没问题。你给我赌香河特曲，要后悔啊。”

杜中德：“后悔，你娃喝得了多少？我倒是提醒你，后期管理不可掉以轻心。这治虫防病、上厢追肥、控制徒长，提高挂果率、保证品质质量，半点都马虎不得啊。”

牛支书：“老领导，种辣椒的事你就放心吧。”

杜中德：“你是支书，村上的其他工作呢？”

牛支书：“村上其他事没有哪一件没摆平。只是催收历年提留款欠款的事，要向老领导告罪啊。”

基层干部最艰巨的事情就催粮催款，刮宫引产。香山镇要收双提款来救急，这是党委铁定的近期任务。

杜中德：“我今天就是专门为这事儿来的。这件事由我分管，全镇是我在牵头。大桥等着用这一笔钱。我在你六村蹲点，你六村收不起来，这不诚心往我这老脸上吐唾沫吗？”

牛支书碍难地：“老领导，不是我不尽力，你没多心，你那宝贝外甥漆天棒，他……哎。”

杜中德一惊：“天棒，他！他怎么啦？”

牛支书：“他不是交不出钱。这两年他不但分文不交，而且还鼓动其他人也不交。他说，只要是章明传当镇长，就休想他交一分。”

杜中德没想到漆天棒会搅乱：“这，这个东西！”

此时，摩托车声由远而近，二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机耕道上，焦点刹住车，急哇哇地喊：“杜镇长，杜镇长！”

杜中德：“啥事啊？”

焦点：“快！快回镇上，急事，有急事！”

杜中德：“急事？”

焦点：“快，快点！”

杜中德看焦点催得那样急，只好回头对牛支书道：“牛莽子，天棒的事由我负责，其他人你要尽快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