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先生的画，果然如精英们所说，在官场有如登云梯。焦点把林可儿给他的“准婚证”送到袁其华手上的第二天，便得到了袁科长的电话通知，说部长正在着急的时候得到了那幅画非常高兴，叫他做好准备，节后到市上参加党校第二期区科班学习。周老板也很快把画钱给他送了来。那幅画钱比镇上出的价高到哪里去了。

区科班学员都是来自全市各区县的精英。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听党课，听什么专家、大师的讲座。焦点觉得，除了市场经济方面的讲座有些收获之外，其他鲜有新意。其余大量时间都是讨论和写心得。

讨论是学员们展示说套话、空话和假话的竞技场。焦点虽然对套话、空话和假话很反感，一般情况不发言。但是说套话、空话和假话却是混官场必不可少的基本功。这里毕竟是培养官员的地方，有了那基本功就叫作表达能力强，能得到领导的常识。特别是有领导莅临讨论的时候，大家都争先恐后显示口才。遇到这种时候焦点也不得不发言了。反正套话和空话虽然无用，但永远正确，说假话大家都不脸红，他是学中文的，玩语言是他的本行，只要把套话空话和假话组合得别致一些，就有了新鲜感。这一招还真灵，两次当场得到过领导表扬，“焦点同志领悟快，认识深刻。”

区科班渐到后来，情况就发生了一些变化，大家处熟了，走得近一些的朋友中，也能听到香河大酒店精英论坛上那类议论了。特别是在食堂里吃午饭和晚饭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忙于进馆子请客交朋友去了。

世人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其实也要看什么朋友，许多朋友是办不了事的。朋友关系中含金量最高的莫过一同读党校的朋友，他们也喜欢叫作同学。时间虽然短，大家都知道，来这里学习的大多数都是官，有的一出去就升官，说不清谁升成了不得的大官，都是非常有用的人。因此，不少官员把党校合影照片作为向人炫耀的资本，某某人是我同学；把同班学员的通讯录，作为“护官符”来珍藏；电话号码的使用频率也最高。

焦点也懂这个道理，来党校之前，袁科长又一再叮咛他，要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广交朋友。焦点虽不刻意交际，但他气宇轩昂，平常出语不凡，像块做大官的料，加上又被领导表扬过，前途看好，主动跟他套近乎交朋友的人倒很是不少。请他吃喝的人也不少。而且大家好像在比真诚，比情谊深厚，吃喝的规格档次一个比一个高。

区科班临近结束，焦点正准备请客还礼，正在为请客的规格档次犯难的时候，袁科长又来了。这一次周老板也来了，而且还在一家大酒店里高规格地为焦点安排了两席，让焦点请客。这两席让焦点交了不少铁哥们儿。

焦点实在搞不清袁其华为什么对他那样关心，而且对香山镇的事情也特别关心。如果他是还想得到林老先生的画，已经明确告诉过他，绝对再无可能。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是不忘记那份同学之情，关心香山镇是关心老同学，那么看来自己过去对袁其华误会了。这或许还真是个可交的朋友。

焦点在党校跟章明传随时保持通电话，镇上的情况一清二楚，他知道章明传在县上找钱，回到县上却打不通章明传的电话。镇上正缺人，只好急急忙忙地赶回了香山镇。

焦点区科班结束回镇，可谓满载而归，可是却一直担心会失去可儿。他在党校时几次请可儿到市上玩，都没请动。他们的关系至今还没恢复。回到镇上不敢请可儿到他的寝室，至少眼下不敢。他怕可儿问起那幅画的事，不知怎么交代。他跟张主任交接工作后，便立即去中学见可儿。

二人见面，根本没有恋人久别重逢的热烈。

可儿正要出门，不凉不热地：“学习结束了？”

焦点：“嗯，结束了。你要出门吗？”

可儿：“嗯，今天是农历二月十九，观音菩萨的生日，我去邀白莲姐到镇江寺烧香。”说罢出了门，拿起门锁，一副下逐客令的样子。

焦点只好跟出了门：“可儿，我陪你们去吧。”

可儿：“忙你的正事去吧，我们不用你陪。”可儿说着走出了中学，把焦点晾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