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前次精英论坛使焦点大开眼界，精英高论使他很受震动。同时，袁科长的春风得意，也让他真真切切感到当官真好，对官场钻营也曾跃跃欲试，一口气买了一大堆阴谋书来钻研。没想到林可儿那么反感，虽然经过泡泡糖的调停，至今两人的关系都还没有完全恢复。

袁科长一直把焦点抓得很紧，前次聚会后，又几次邀请焦点进城玩。焦点不知袁其华真为报答他，还是想利用他，也感到跟这类人混很危险，兼之怕袁其华向他要林老先生的画，每次都以工作脱不开身推辞了。

昨天，袁其华又打电话请焦点团年，他又以党委给唐立行拜年的名义推了。袁其华知他进城了，要他下午务必见个面，他又实在不愿意得罪袁其华，吃了团年饭后，只好来到香河大酒店。

周老板的女秘书跟焦点已经是熟人了，把焦点迎进一间高雅的茶室。袁科长和周老板正虚席以待。

袁科长站起来跟焦点握手：“老同学，你架子好大啊。周老板今天请团年，我亲自打电话，都请不动你，你这不怕得罪人吗？”

焦点：“老同学，你要原谅，今天党委成员集体去看望唐书记，我不能缺席啊。”

袁科长意味深长地：“周老板，我这老同学呀，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君子啊，对那个残疾人都还那么恭敬。值得深交吧。”

周老板：“值得深交，值得深交，袁科长都敬重的人，焦秘书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焦点：“谢谢。老同学，除了团年，还有其他事吗？”

袁科长：“明天就大年三十了，这两天团年联络感情，就是头等大事啊。”

女秘书：“对对对，联络感情是头等大事。”她立即从坤包里拿出一个大红包，“焦秘书，我们周总给你拜年，祝焦秘书万事如意，飞黄腾达，新年快乐！”

焦点赶紧推辞：“周老板，这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我怎么好一次又一次地破费周老板啊。”

周老板：“小意思，小意思。有福同享，才是兄弟嘛。”

袁科长接过红包，硬塞在焦点手中：“我给你说过，周哥不是外人，拿倒，拿倒。”

焦点不知道周老板在他身上花钱的意图，难道袁其华知道什么内情，看好他的政治前途，他就是那些人所说的潜力股？如果真是的话，这就是精英们所说的卖身投靠了。大款介入权力投资，这对于权力多危险啊。但是又不好说出来，怕冷了老同学的热心。他努力推辞，架不住袁其华力劝，只好收下了。

周老板不断看表，显然还有要事：“袁科长，就麻烦你帮我陪陪焦秘书吧。我到那边应酬一下就来，你们老同学也好摆知心龙门阵。”

袁科长：“好，我这老同学下午要赶回去陪他的林妹妹，肯定不能陪我们打麻将了。你的应酬多，那边那几位大领导，更不能怠慢，你忙吧。”

周老板和女秘书跟焦点握手告别后，袁其华便责备焦点了。

袁科长：“老同学，前几天给你打了几次传呼，怎么连电话都不回一个啊，是不是我在哪里得罪你了啊？”

焦点叫苦道：“你在衙门里，衣食无忧，你哪里知道我们的艰难啊。”

袁科长：“艰难，什么艰难？”

焦点：“临近年关，百十个乡镇干部拿不到工资，逼得发慌，党委成员，都在想方设法找钱。为了找几千块钱给家在农村的干部一人发两三百，党委成员假意去给单位拜年打启发，得几个红包来凑数。这种臭办法都用上了！”

袁科长：“找几千块钱，你也去参加打启发？”

焦点：“是呀，我是党委成员啊。”

袁科长：“这也真是太出格了。”

焦点：“逼慌了，没办法。我又没手机，没来得及回电话你要原谅啊。”

袁科长：“你我还要说原谅吗？”

焦点：“现在好了，冷县长开恩，给我们办公室配了摩托和手机，我们可以随时直接通话了。”

袁科长：“好，你懂我为啥一定请你来参加这次团年吗？”

焦点：“为什么？”

袁科长：“老同学，前次我就给你说过，官场不是干出来的啊。你不知道，周老板在县城神通大啊，今天中午县上好几位主要领导都到了场，我们部长也来了。你混官场的，借机会给领导敬一杯酒，也混个面熟嘛。”

焦点：“这，这。老同学，我也真是身不由己啊……”

袁科长：“另外就是我前次拜托你那一件事。部长要去省上办事，过年是个好时机，那天狠狠训了办公室主任一顿，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焦点：“哎，老同学，实在不好意思。可儿那怪脾气跟林老先生一样，我实在不敢开口。”

袁科长：“这，这。那就不为难老同学吧，我只是说春节过后就决定参加市委党校学习的人员，希望老同学不要错过这个好机会。”

焦点无奈：“这，这事，这事……春节期间，我再求可儿试试。”

袁科长：“别担心买画的钱的事，周老板想孝敬部长。那我就等老同学的好消息吧。”

焦点告别袁其华，章明传一见到就说：“老弟，你走后集体决定了一件事。请你尽快搞一幅林老先生的画，节后去送冷县长，我们以后才好办事。”

焦点正为袁其华要画焦头烂额，求饶道：“老祖先人些，我求你们了，饶了我吧，千万别提求林老先生的画的事。”

张主任心直口快：“又不白要，给你一万块钱去办。”

焦点：“不是钱的问题，是……”

张主任：“你推啥哟，你寝室里就挂着一幅林老先生的水墨荷花图，现成得很。到时候，我来给你取走就是。”

焦点回到寝室，望着墙上那幅大写意的水墨荷花图出神。当初得这幅荷花图的情景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焦点追林可儿追得好辛苦，林可儿始终不明确表态。这一天他又泡在林可儿画室里，为林可儿展纸，看林可儿作画。

焦点：“可儿，你把我们的事给你父亲说了吗？”

林可儿：“说了，我的父亲脾气古怪，但不封建，他让我自己决定。”

焦点：“这好啊，你决定了吗？”

林可儿：“父亲说，官场得意的大多没有道德底线，钱多的容易为富不仁。”

焦点也隐约知道林可儿姐姐被抛弃的事，知道老先生要可儿别看重高官，别看重钱财，便道：“老先生高风亮节，可钦可敬。他的告诫应当记取。”

林可儿：“正因为记取，所以我才犹豫不决。”

焦点：“这，为什么？”

林可儿：“你太优秀了。优秀得令人不放心。”

焦点：“怎么不放心啊？我绝不是那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啊。”

林可儿：“难说，你在官场，怕你钻营，怕你同流合污，怕你飞黄腾达……”

焦点：“可儿，这样闭塞的地方，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乡镇干部，凭什么飞黄腾达啊。能当一辈子小公务员就不错了。”

林可儿也不止一次想过，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如果不钻营，一般不会有多少腾达的机会的。她看着焦点那一脸的真诚，久久不语，似乎默认了。

焦点急切地：“可儿，你说话呀，你对我还有啥要求？”

林可儿“我的要求很古怪，很荒唐，就怕你做不到！”

焦点：“什么要求，你说，你说！”

林哥儿：“我既不希望你升官，也不希望你发财，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你忍受得了平淡和寂寞吗？你做得到吗？”

此时的焦点把林可儿的要求只当作少女的冲动，立即答应道：“做得到，做得到。可儿，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到。”

林可儿望着墙上那幅水墨荷花图，沉默了好久。

焦点：“可儿，你说话呀！”

可儿深情地望着焦点：“你说的话算数吗？”

焦点：“算数，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到。”

可儿取下那幅画卷好，立即改口了：“焦哥，这是父亲参加全画展的得奖作品，也是他颁给我的准婚证。今天，我就把这幅画送给你，以身相托了。愿你像荷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可儿！”焦点激动地接过画轴，林可儿第一次接受了他的拥抱，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从此焦点和林可儿，在香山镇公开了他们的恋情，进入了热恋期。这一对金童玉女，出双入对，为香山镇这幅美丽的画卷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焦点凝望着那幅画，扔了一地的烟头，他的思想斗争十分激烈。

他是林老的准女婿，但他求不着林老的画，更不敢让可儿去求画。

袁其华要画搪塞过去了，可是章明传也要画，而且是以党委决议的名义要画，更没想到的是张主任早盯上了他的这幅准婚证。张主任性格泼辣，又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这幅画保得住吗？保得住吗？

焦点耳边响起袁科长的话：“春节过后就定参加市委党校学习的人员，希望老同学不要错过这个好机会啊！”

焦点万般作难，最后把心一横，机遇往往决定人生命运，一旦错过就误终生。这幅画与其让张主任取走，不如给袁其华，他既然说周老板想孝敬部长，出价不会太低，至于可儿那里，以后慢慢去说服她吧。

打定主意后，焦点从墙上取下了那幅水墨荷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