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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经理进城后，说他的事情不多，已经办完了。以后的几天里，刘经理就用摩托车，搭着章明传天天窜衙门。章明传不但没有得到他所希望的笑脸，这一回才知道什么叫衙门作风，什么叫门难进，脸难看，才知道要走进什么局长主任的办公室之难。

这一天，刘团长推着摩托车等在某局门口。已是严冬，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似乎要跟官员竞赛冰冷似的。他也冻得有些受不了啦，快到中午，才见章明传又是垂头丧气走出来。刘团长赶紧推着摩托车迎了上去。

刘团长：“章镇长，这次有收获吗？”

章明传：“唉！又白跑了，别人还在等我给他们拜年啊！”

刘团长：“章镇长，你这样空口白说，是不能要到钱的。”

章明传：“刘经理，这几天你都是看见了的，花钱请客不但没解决问题，还嫌你档次低了。这次进城，三千块钱都花完了。昨晚请客，还破费的你啊。”

刘团长：“小意思，应该的。章镇长，没想到你们行政干部，也存在工资问题。要钱也这么艰难。”

章明传：“最恼火的是马上要过春节，干部拿不到工资，我这个当镇长的怎么向大家交代啊？”

刘团长：“章镇长还要请客的话，就尽管安排，我来负责买单。”

章明传：“算了，现在是送礼的时候，不是讨口要钱的时候，花了钱也白花。现在就是想花钱，连请客都请不动。”

刘团长：“这几天都是请团年，部门头头都冲着有红包的部门去了。”

章明传奇怪地望着刘团长：“刘经理也懂得这些？”

刘团长：“这，这，听说吧，不是很铁的关系，恐怕不好请。”

章明传：“是啊，可是我进城不能空手而归啊。我帮过商业局曾局长的忙，我再试试。”

刘团长：“好，再试试吧。”

章明传拨通了电话：“喂，曾局长吗？我请了你几次了，今天中午一定给个面子吧……好好好。谢谢曾老弟了，我在麦家酒店恭候你的大驾哈。”

谢天谢地，这最后一试，居然请动了客人。

二人立即赶到麦家酒店，定了雅室，点好了酒菜，虚席以待。

二人等了很久，刘经理抬起手腕看表：“哟，都十二点半了，那个什么曾局长会来吗？”

章明传：“会来，会来的。这个曾局长，我原来也给他帮过忙的。”

刘经理：“啊，有交情就好。”

章明传很过意不去：“让刘经理陪我久等了，真不好意思。我出门去看看。”

章明传站起正要出门，曾局长的司机走了进来。

司机：“请问，谁是章镇长？”

章明传：“我就是，请问你是——”

司机：“我是曾局长的司机小邓。”

章明传：“啊，小邓请坐。曾局长呢？”

司机：“章镇长，真不好意思，曾局长中午实在来不了。他叫我来代表局里招待章镇长买单，并且代表他多敬镇长几杯。”

章明传一惊：“怎么，曾局长不来了？”

司机：“望章镇长理解，局长年终实在忙不过来。”

章明传：“这……”赶紧给司机敬上一支红塔山香烟，“小邓，能不能请你……”

司机推开章明传的烟，反倒掏出自己身上的大中华来散了一圏。

司机气派地：“服务员，把酒换了，换成五粮液。”

章明传羞得无地自容。

刘团长本来已经等得鬼火冒，实在看不过这小司机的猖狂。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小司机的中华烟，很内行地捻了捻，闻了闻，扔得老远。然后掏出一个金光灿灿的烟盒，打开烟盒，顿时溢出一种从未闻过的芳香。给章明传恭恭敬敬地敬上烟，自己也点了一支，最后才给那小司机扔去一支。

章明传似乎也看出了刘团长的用意，吸了一口道：“哟，这是什么烟呀？这么香。一定很贵吧。”

刘团长优雅地吐了一个烟圏，操着标准的广东普通话：“不贵啦，不贵啦，港币一条烟还不到两万，就一两千一包啦。”

章明传故作惊讶地：“哟，一两千一包，还不贵呀。你们这些港台大老板呀，真不把钱当钱啊。”

那小司机一听是港台大老板，立即附和：“对对对，我们小县城太委屈刘老板了。”

服务员送来五粮液。

刘团长气派地：“小姐呀，请你给我们换成XO吧。”

司机一惊：“XO？”

刘团长：“师父别担心啦，我买单啦！小姐，快去啦。”

服务员：“先生，对不起，我们没有XO。”

刘团长：“其他更好些的洋酒也行啦。”

服务员：“先生，对不起，我们酒店没有洋酒。”

刘团长眉毛一扬：“章镇长啦，这是怎么搞的啦，他们这样有名的大酒店，怎么连一杯好酒都喝不上？”

章明传：“这个，这个……”

刘团长：“这个地方的商业局长是干什么吃的，真不称职，我要告诉你们的市委书记龙启格先生。他让我到这里来考察，这么差的软环境，我们集团怎么能来投资啦。章镇长，走，我们去找个好一点的饭店找饭吃！”

刘团长说着站了起来，走出雅室。

章明传喊着：“刘总，对不起，对不起……”跟了出去。

司机追到门口：“刘总，刘总……”

章明传厉声地：“邓师父，你回去告诉姓曾的，他今天毁了我们香山镇招商引资的大事，我跟他绝不善罢甘休！”

服务员拦着司机：“邓师父，这菜都上出来了……”

司机：“嗨！”

事后章明传问刘团长：“那烟，真要三千块一包吗？”

刘团长笑道：“章镇长，你没看出来我是在演戏为你出气吗？一两百一包罢了，我说一万块一包，他能不相信吗？不过，你也得换换办外交的烟了。”

刘团长立即在店里买来一条大中华，硬塞给了章明传。

章明传怎么也推不掉，只好收下，歉意地：“刘经理，这几天你都在帮我跑事情，你的事情办好了没有啊？”

刘团长：“我的事情本来不多，都办好了。镇长还找人吗？别担心钱的事，尽管安排。”

章明传看了看天，天空冻云低垂，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唉，找也白找，要下雪了，无脸回镇，也得回镇。我们马上回香山镇吧。”

刘团长：“好，马上走。”发动了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