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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肖把焦点引进一间高雅的中式茶室，几个年轻干部已经坐在里面高谈阔论。这些人肯定也是袁科长的客人。

小肖：“各位领导，这位是袁科长的高中同学，香山镇党政办焦秘书，你们先吃茶交流。”说完走了出去。

众人起身：“焦秘书好。”

这些人焦点似曾相识，但都叫不出名字。焦点点头还礼，只好按官场习惯：“各位领导好。”

瘦高个：“今天在座的，都是袁科长最好的朋友，时代的精英，大家轻松些，用不着顾忌，精英论坛继续讨论新官经吧。”

焦点一懔，心声：“精英论坛？新官经？”

精英们七嘴八舌，各逞口才：

“好，大家坐到一起，就是该多交流心得、交流信息、相互洗脑。”

“我说呀……”

“老兄打住，你那些高调，只宜会上去唱。兄弟伙聚会就说真话吧，而今混迹官场，年轻的政客们，哪个不是把《厚黑学》当成教科书？不钻营，不无耻，那是脑壳里头进了水，超级笨蛋！”

“我说，组织部这家帽子公司，资源有限。太子党，是别人祖宗有德，别去攀比。秘书党，要不具备哈巴狗的品性、学会点头哈腰和天聋地哑，要不就准备同流合污。这些，我们虽然都可以做到，可惜我们都没运气挤到领导身边捧茶倒水；要攀龙附凤吧，领导又没生那么多女儿；此外只剩竞争之路，竞争中才能固然重要，阴谋却必不可少。”

“唉，我们呀，混官场严重先天不足，玩阴谋又没那本事，看来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哟。”

“老兄谬也！市场经济时代，权力商品化已经成了事实。各种级别的纱帽，多少钱一顶，明码实价。有时说不定太子、秘书及乘龙快婿们，都得在强大的金钱威力面前吃败仗哩！”

“对对对，有钱才是大哥！大商人吕不韦不是凭钱多当了秦国宰相吗？”

焦点也知道官场很污浊，但那到底只是传说中的事。特别是关于买官卖官，什么级别是什么价码之类的说法，他是绝不相信的。精英们说得有鼻子有眼，让他很震动，而且官场钻营已经理论化，系统化。精英们恬不知耻地津津乐道，使他更为震惊。他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这样的交流，只有洗耳静听。

精英们的高论还在继续：

“都说不愿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是，我们这些都想当将军的好士兵们都不是财主，父母亲戚又帮不上忙，银行贷不来款，怎么办？”

一个眼镜笑道：“哈哈哈，老兄多虑了，天无绝人之路啊！”

“老兄是出了名的多宝道人，多宝兄有何高见？”

眼镜：“兄弟们天天都在宣传筑巢引凤，借鸡生蛋，怎么只看自己的腰包，不看看别人的腰包？”

“老兄别卖关子了，有啥高招？说。”

“邀帽子会呀。”

“什么帽子会？”

“嗨！就是过去民间的互助储金会。若干人定期储一笔钱，集中给某人花。一个外地朋友给我说，他们那里搞的秘密帽子会很成功，已经有几个人用这种钱买到了帽子，蟒袍加身了。”

众人都道：“好主意，好主意！哪个当会首，我来一股！”

“好，我也来一股，就请多宝兄当会首，抽签排队。”

被人称作多宝道人的眼镜立即打退党鼓：“算了，当会首，要是被说成反动组织头头，是掉沙罐的游戏，我不干。再说，每个月我那几文工资交了会费，拿啥子给娃儿买奶粉啊。”

“说空话啊。即使得了会款，怎么把钱变成纱帽啊，又不是柜台上买东西，现金交易，给十万就可以拿个科长的帽子上任。”

“是啊，有了钱怎么交易，怎么去行贿啊？”

眼镜道：“行贿也是一门艺术，学问很深啊。而今时兴雅贿了。”

“什么雅贿？”

“就是送名人字画啊。”

“对对对，这一方最吃香的，莫过于林老先生的画，要是能弄到他一幅画，那准能成为行走官场的通行证，成为仕途通达的青云梯啊。”

焦点长期在基层，知道现在的年轻官员说钻营毫不碍口，但没想到肆无忌惮到如此地步。他同时也感到这些人说得不无道理。此时听人说到他的准岳父林老先生了，不由得一懔：“林老先生的画有那么大的用处？”

“唉，听说他老人家的画，给再高的价也不卖了啊。”

有人戏谑地道：“呃，我有个好主意，听说林老先生的小女儿是一个绝色美女。你们哪个愿意休妻，趁早去打她的主意，成了林老先生的乘龙快婿，还怕得不到好画去砸开富贵门！”

焦点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议论到了林可儿身上，正要发作，忽听人道：“你们呀，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林小姐那样的名门闺秀，不知有多少官二代或者富二代，早为她筑好了藏娇的金屋了啊。”

这话是对林可儿的艳羡，焦点听了很受用，只好不动声色了。

众人都道：“对对对，少异想天开，各人想点现实些的办法吧。”

众人又把目光集中到眼镜身上：“言归正传，还是听多宝兄的，多宝兄还有啥有用的招数没有啊？”

眼镜慢慢啜了口茶道：“有，官场新攻略就是傍大款。”

“傍得上吗？”

眼镜：“权力和金钱，是一对孪生兄弟，有权者热衷傍大款，有钱则可绑架权力。因此官场傍大款成了一种流行病……”

“我们无职无权，有屁相干呀？”

眼镜道：“怎么无关？你们不是都在炒股吗？最高明的投资者是投资潜力股。市场经济催生了一批暴发户，他们富而不贵，依附权力，绑架权力的欲望非常强烈。暴发户们投资权力，既要做短线，贿赂眼前的官员，收眼前近利；还有人做长线，选择有前途的新人，作为潜力股投资，到时候收获更大的利益。我们在座的精英们，都可能成为他们看好的潜力股啊。”

多数人立即附和：“对对对，傍上有眼力投资潜力股的大款，也是终南捷径。”

“啊，这不是去卖身投靠暴发户吗？”

“哎，卖身投靠，只怕你想卖也没人要啊。”

一个老成一些的精英终于开口了：“牢骚族的弟兄们，别太悲观了，对吏治腐败的愤慨可以理解，这些政治玩笑最好少开。共产党的官场还是正人直士多些，要不然，改革开放怎么会取得这样的成果，社会怎么会这样飞速发展？”

又有人附和：“对，对，对！只看到官场阴暗面，我们会自己吓着自己，意志消沉，只有一个个去跳楼了。”

精英论坛，让焦点开了眼界，也扎扎实实洗了一次脑。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消化，冷静思考今后该怎么办了。

酒店领班小杨进来：“各位领导，袁科长到了，请龙凤厅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