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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的沉默中两人好容易调匀了呼吸，章明传终于开口了：“白莲，怎么不说话了？”

十年的思念，万语千言，那天盘丝洞的见面都说了那么多了。难道她回来仅仅只是为了向他诉苦么？她知道机遇不是随时都有的，勇气也不是随时都有的，说那说不清的朦胧期望吗？她即使敢说，但是她能说吗？片刻的犹豫，淑女白莲战胜了。阿弥陀佛，菩萨的奴仆白莲，章明传记忆里那个淑女白莲，此时还能说什么呢？

白莲望着章明传只苦涩地一笑。

章明传忍不住了：“还记得十多年前那个夜晚吗？”

对于他们二人，那是忘得了的吗？

白莲又沉默了好一阵终于开口了：“明传哥，我记得，永远记得我的誓言。我做到了。”

章明传：“白莲，别说誓言了，都怪我糊涂，混蛋！当初为啥不冲动些占有了你。为啥要逼你发出那样的毒誓。为了那个誓言，毁了你的一生，也毁了我们的一生啊！”

能有这种追悔已经使白莲满足了：“明传哥，别后悔了，誓言都是神圣的。”她很现成地重复了那天在这里跟泡泡糖说过的那一句话，尽管自己也知道那句话言不由衷。

章明传看了看自己亲自为白莲建的衣衫之墓：“我明天就派人来平了这坟。”

白莲道：“明传哥，难道那个为你投河的女子不配埋在这里吗？这里埋的可是你对当年完美无瑕的未婚妻的情和义啊。你知道吗，我回乡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给自己哭坟啊！”

章明传始终觉得跟白莲见面那天，她最后的表白中那几分犹豫和勉强还给他留有余地，焦点在船上说的“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也加强了他的幻想和希冀。他想趁今天这个机会，让白莲明确表态，让希望得到印证。他几乎是呐喊一样：“可是埋葬在这里的那个人复活了，我的完美无瑕的未婚妻复活了，那份情也复活了啊！”

白莲知道章明传想的什么，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发热，但她最终还是冷静下来，告诫自己，不能对章明传的热望给一丝回应。她叹了一口气：“唉，明传哥，认命吧，我相信命运。我敬重你是个有头脑，有责任感的男人。对于我，已经承受得起命运的折磨了。可是对于善良的李红姐，她承受不起啊。现在你不应该提出这样的问题了，我再说一遍，我回来只是想看看你们，只想能给你的事业有点帮助，能给家乡做点事情。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求你待好李红姐，能让小敏常来我这里玩，我就满足了。”

章明传：“那你为啥至今还没结婚？”

白莲：“你……”良久的沉默，淡淡地，“我信佛，佛就是我的精神家园。”

夜幕降临，“找野鸡蛋”的泡泡糖和红桃K回来了，四人走出香山嘴，走上牌坊路，向古镇走去。

暮色中，章明传挑着一担辣椒秆走回家，把辣椒秆倾倒在院子里。

章明传进屋开灯：“李红，李红！”没人应声。

章明传看了看小饭桌，空的。走进厨房揭开锅盖，空的。他皱了皱眉，倒了一杯水，走进卧室。李红面朝里躺在床上。

章明传小声地：“李红，病了吗？起来喝口水吧。”

李红不应声。

章明传：“是中了暑吧？就那么一点活儿，我叫你迟点出门，你偏要顶着太阳去做。来，喝一管藿香正气水吧。”

李红依然不应声。

章明传：“请不请医生呀？”他伸手去摸她的头。李红一掌打开他的手。

章明传依旧低声地：“你？李红，哪个又惹到你了吗？”

李红仍是不吭声。

章明传坐在床沿上无计可施。叹了一口气，走进厨房生火做饭。

小敏背着书包，拿着一张纸，蹦蹦跳跳地跑进屋来。那天晚宴上李红曾经答应小敏跟红桃K学习使用电脑，这几天晚上放学后，小敏就到盘丝洞去了。孩子不知道妈妈的心事，得意地拿着自己的电脑处女作，满心欢喜地回来向妈妈报喜：“妈妈，你看，我会用电脑打字了。”

没人应声，她跑进厨房：“爸爸，我会用电脑打字了。”

章明传接过那张纸看了看，高兴地亲了小敏一下：“唔，我小敏能干。认真跟小红阿姨学，长大了好当大专家。”

小敏：“妈妈呢？”

章明传又希望小敏这润滑剂发挥作用：“妈妈累了，在睡觉。快去给妈妈看吧。”

小敏听话地跑到床边：“妈妈，你看，这是我用电脑打的字。”

李红不理。

小敏懂事地：“妈妈，你怎么啦？你累了吧，我给你捶腿吧。”

小敏说罢上床为李红捶腿。

李红一下坐起来：“滾开些，放学那么早，跑到哪里去了？”

小敏：“我，我到白莲姑姑那里，跟小红阿姨学电脑去了，这是我今天学打的字……”

李红给小敏一耳光：“学你妈个屁，哪个准你去的？再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脚杆！”她骂着，把小敏打的字撕得粉碎。

小敏很委屈，“哇”地大哭起来。

章明传冲进卧室，抱起小敏：“李红，你，你啥子疯又发了？今天哪个又惹到你了？”

李红伤心地哭起来：“呜……我的老公拿给别人抢走了。我就这么个小敏呀，把小敏给我抢走了，我这个跛子婆娘靠哪个啊？呜……”

章明传：“哎，你又来那一套。你现在连小敏都不放过了，你叫我，叫我……”

章明传抱着小敏，只有任李红泼闹，无可奈何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