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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糖来到镇政府外，在这里她还没什么熟人，跟乡下来的椒农根本搭不上话，没法劝解和开导，只能站得远远地观看。

镇政府门口，镇党委委员、党政办秘书焦点和部分镇干部，以及派出所所长李正齐等干警，组成了一道人墙，堵在政府门前，阻挡着椒农们的汹涌的冲击。劝解声和怒骂声嚷成一片。

焦点声嘶力竭地喊着：“乡亲们，冷静些，冷静些……”

愤怒的椒农们哪里肯听——

“你们说话不算数！”

“你们是骗子！”

“你们发动种辣椒时，说得天花乱坠。现在就不管了！”

焦点：“同志们，镇政府正在想办法，大家别着急，大家别着急！”

椒农们：“你们吃皇粮，旱涝保收，当然不着急！”

“贪官污吏，白吃干饭！”

“走！冲进去，找他们算账！找他们说清楚！”

派出所所长李正齐厉声吼道：“不要挤，冲击政府机关是犯法的。你们有事派代表去反映嘛！”

椒农知道人多才势众：“我们都是代表！冲进去。”说着一齐发力，冲击镇干部组成的人墙。

此时不知是谁高喊：“政府不为老百姓办事，要来干啥？”

“对，要来干啥？砸！”

“冲啊！冲啊……”

混乱中，“哐啷”两声，两条扁担先后砍在镇政府吊牌上，吊牌被砍断，落下。镇干部去护吊牌，人们乘机冲进政府大院。

唐立行和章明传从办公室走下楼来，被汹涌的人潮堵回了办公室。

镇政府院内。镇干部和干警们声嘶力竭地劝阻。椒农们不由分说地吵闹。砸门窗，砸玻璃，砸桌椅，砸水瓶，砸水杯，砸电话机……

杜中德高喊：“别砸东西，别砸东西，这是国家财产啊！”

两个青年农民冲向教育办公室。

老校长把在门口：“你们要干啥？”

老校长过去一直是香河中学的校长。现在是香山镇教育办公室的主任。在这一方，走到哪里都有他的学生。可以说没有人不认识他，没有人不尊重他。

一个青年：“啊，是老校长，我们……”

另一个青年：“这，不干老校长的事，我们去找唐立行！”

愤怒的农民朝戏楼上办公室涌去。

毕西出了盘丝洞，伪装成在下村的样子，绕了个弯，此时才匆匆赶回。他想上楼，被堵在了楼梯上。上不得，下不得，只有高喊：别挤了，办公室是危险建筑。椒农们哪里肯听，还是一个劲地往楼上挤。

戏楼上的办公室里，章明传被挤到一角，直不起身。

章明传：“同志们，别挤，别挤！”

戏楼台口一面板壁上，挂着《香山镇小城镇建设规划图》。板壁前，焦点拼命护着唐立行，被紧紧地贴墙挤着，板壁发出“扎扎”的响声。

焦点：“挤不得了，挤不得了！墙壁要倒……”

楼梯上，人们还在往上挤。

“轰隆”一声，楼口一面的板壁倒下。被贴墙壁挤着的唐立行，随板壁栽下戏楼，淹没在一片腾起的尘灰之中。

焦点惊叫：“唐书记栽倒了！唐书记栽下楼了……”

院里的人们怔了一下，立即朝前围去。

“砰砰！”两声枪响。

李正齐再也忍不住了，朝天鸣了两枪，举着冒烟的手枪高喊道：“把领头闹事的，给我抓起来！”

枪声使人们一下静了下来，派出所的干警很快铐上了两个闹事的青年农民。

戏楼台口下是一条深沟，唐立行上半身压在板壁上的规划图上，下半身被紧紧地卡在水沟里。

章明传等人去扶唐立行，人们紧张地呼喊着：“唐书记，唐书记……”

唐立行推开众人，想自己爬起来。他使劲撑起双臂，头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地砸在规划图上，鲜血溅成的图形，像一个个鲜红的红辣椒。

章明传和焦点等人，使劲取开卡住唐立行的木块和石头，把他抬到院中黄桷树下。他想站起来，几次努力都没成功：“让我休息一下再看。”

一阵喧闹声传来，人们向院外看去，熊三爷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内。

熊三爷：“狗日的些吃饱了！敢冲击人民政府，想造反了！街一村的，把大门看好，不让这些‘反革命’跑脱一个！”

几个赤膊汉子守住了大门，院内的人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双方虎视眈眈，步步逼近，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熊三爷对着李正齐喊：“李公安，你还愣着干啥？人手不够，街一村的全归你调遣。手铐不够哇？猴主任，快去买几捆麻绳来……”

唐立行：“熊三爷，你过来一下。”

熊三爷走近唐立行：“唐书记，我们来迟了一步，让你……”

唐立行：“老支书，你这是干啥啊？快把你的人带回去。”

熊三爷：“不！镇政府在我街一村的地盘上被砸，我这个共产党的支部书记失职了。等李公安把人抓了后，我的人再撤！”

唐立行：“李所长，谁叫你抓人的？乱弹琴，放了！快放了。”

李正齐：“破坏治安，我有权依法拘留。把人带走！”

民警欲带走被锁的两个青年农民，先是老年和妇女上前阻挡，接着其他椒农也起哄：“我们也闹了的，要抓，把我们都抓起走！”

气氛又紧张起来。

章明传：“李所长，听唐书记的，放人！”

李正齐犹豫着。

唐立行：“李所长，我们动员群众种辣椒，他们指望着辣椒卖钱，可是现在辣椒卖不掉，运不走，责任在我们，是我们对不起他们呀。”

毕西上前：“李所长，唐书记的话都不听吗？按唐书记的指示办，放人！”

李正齐很不情愿地说：“哼！放。”

民警给被拷的青年农民开了手铐。

老校长走到两个青年农民面前：“你们胡闹，我过去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熊三爷：“便宜你狗日些了。敢再来胡闹，打断你狗日些的腿杆！”

被开锁的农民瞪着熊三爷，走到唐立行面前：“唐书记，我们不是有意的，你……”

唐立行：“我们理解你们，我不怪罪你们，也请你们理解党委和政府，好吗？”

章明传：“乡亲们，你们回去吧。镇政府正在想办法。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给你们的辣椒找到出路的。”

章明传说罢背起唐立行，众人簇拥着向大门外走去。

老校长对着那两个青年农民：“还愣着干啥？”

院中，被锁的那两个青年农民愧疚地相互望了望，分开人群，来到章明传面前：“镇长，让我们背吧。”不由分说地背起唐立行朝前走去。

镇干部和部分农民在后面跟着。

唐立行：“杜镇长，你们别来了，把这乱摊子收拾一下吧。”